0406 死城与沙漠

    它来了！

    在灰雾巨人抱住六层噩梦，试图挤进来的瞬间，即便没有任何明显的预兆出现，但噩梦世界中的所有人，仍旧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魇之王的存在。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这种陡然出现在心头的怪异感觉，像是正在吃草的兔子，发现了鹰隼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又像乘着小船在大海里飘荡时，见到了水下正在不断靠近的巨大暗影。

    即便还没有切实的危机出现，但光是些许风声鹤唳，便足以令人的心头为之猛然一沉。

    魇之王先到了的话，自己怕是已经来不及救人了……

    感受着周围陡然活跃了起来，仿佛正在迎接什么一样的绵绵细雨，站在一座满是烟尘的城楼上的天蝎局长面色微微一沉，直接抬手扭断了身边苍白人偶的脖子。

    “嘎巴！”

    伴随着一道骨骼断裂的脆响，城楼下堵在门口想要外逃的人群中，一名瘦弱的女人发出了惨叫，生着疮疤的细弱脖颈，和苍白人偶的脖子同时向一侧歪了下去。

    但奇怪的是，哪怕脖子突然折断，瘦弱女人仍旧没有死去，而是耸着肩头抵住脑袋，朝另一拨面带病色的人群拔足狂奔。

    只可惜还没等她跑出两步，一柄还在滴血的细剑，便极为凶残地穿胸而出，直接将她搠倒在地，彻底钉死在了地上。

    而随着她的死亡，天蝎局长脚下的城楼，开始诡异地微微扭动了起来。

    紧接着，惊恐地四散退开的人群；带着奇特鸟嘴面具，正在大声呼喊的黑袍医生；站在木拒马后面，用长杆捅刺着冲卡者的士兵；

    发黑的尸身枕籍交叠，到处都躺满了倒毙者的脏污街道；以及城外白烟滚滚终日不停，已经烧了不知道多少具病亡者尸身的焚场……

    这座正在被疫病拖入死亡的城市，全部随着瘦弱女人的死亡，如同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一般，随着被投入湖中的石子，不自觉地扭动了起来。

    下一层噩梦，应该是沙丘巨虫的沙漠吧？

    杀死了负责“镇守”这层噩梦的疾疫少女，暂时破除了名为“死疫之城”的噩梦后，面带倦色的天蝎局长眯起眼睛，看了看死城下方昏黄灼热的下层梦境，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抱着最后的希望，踏入了下方的无垠沙漠。

    在知道里昂主动跃入梦境后，自己便第一时间全力向下突进，连着穿过了三层噩梦，试图尽快跟他汇合，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比起需要杀死对应世界的梦魇，才能脱离噩梦的自己来说，身为噩梦之主的魇之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所有噩梦之中自如穿行。

    那么，在它接触到六层噩梦的瞬间，就等于已经找到了里昂的位置，可以毫无阻滞地直接穿行而去，瞬息之间抵达他所在的噩梦中。

    而面对被梦界和堕魂黑渊双重强化，并且还身处噩梦之中，属于主场作战的魇之王，连没有星宫加持的自己，恐怕都要迎来一场苦战。

    以里昂那三级清理员的水平，就算有再多的底牌，估计也会一碰就碎，魇之王想要掐死他，简直比按死一只虫子还容易。

    真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唉……这也算是清理员的宿命了。

    ……

    回忆了一下里昂所做的一切后，天蝎局长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越是性格偏执喜欢行险的清理员，往往蕴含的潜力就越大，变强的速度也就越快，以前甚至有五年内便一路晋升，直接成为分局局长的记录。

    只可惜，越是这种出色的人才，便越容易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出现不够理智的冒进行为，早早地夭折在某次与自身异常物相性不好的任务之中，最终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而像里昂这样，情绪激烈的同时，还能保证理智和冷静的好苗子，只要稳扎稳打，再慢慢打熬个一二十年的功夫，未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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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奥莉薇娅那个臭女人，完全没尽到一名局长该尽的责任，居然放任他一個三级清理员，掺和进这种真神级别的任务里，真是……

    神色不善地摇了摇头后，万分遗憾的天蝎局长挥动手里的细剑，切开下方昏黄的梦境外壁，主动进入了属于沙丘巨虫的无垠沙漠之中。

    “蓬！”

    在天蝎局长离开潮湿阴冷，雨幕连绵的死疫之城，进入了烈日高悬的沙漠后，能把人蒸熟的热浪滚滚袭来，眨眼间便将他身上残留的水汽烘得一干二净。

    而等到天蝎局长适应了温度的转变，隔着将地平线都扭曲了起来的热浪，主动环顾四周时，远处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瞬间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里昂？！

    看着出现在十几里外的沙丘上，正背着雪女拼命逃窜的里昂，以及他身后正在现出身形的灰雾巨人，天蝎局长的眼睛不由得猛然瞪大。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最广袤的无垠沙漠里？离得太远了啊！

    发现了里昂和魇之王的踪迹，天蝎局长不知道激活了什么异常物，瘦高的身形向后躺倒，身下的影子诡异地无限拉长，顷刻间便蔓延出了上千米的距离，直到被一处下凹的巨大沙坑截断，这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天蝎局长被无限拉长的影子猛然回缩，等躺倒的他重新站起时，整个人已然瞬间跨越千米之遥，直接站在了巨大的沙坑面前。

    要赶上啊！说不定还来得及！

    顾不得拍掉身上的沙子，起身的天蝎局长刚想再次激活异常物，朝着里昂的方向继续挪移时，却猛然发现，无论灰雾巨人还是里昂，尽皆消失不见，十几里外的沙丘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沙丘蜃景……

    望着远处空无一物的沙丘，天蝎局长的面色不由得彻底沉了下来。

    这种类似于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就跟死疫之城的病区，风雪山脉的深山一样，是无垠沙漠这个噩梦的“特色”。

    具体的由来，是沙丘巨虫身上的脱落的鳞甲，通过梦境所折射出来的幻光，能够让人看到自己眼下最希望见到的东西的情况，以诱使其向着目标前进。

    然而一旦被沙丘蜃景诱惑，就会在移动中不断失水，最后倒毙在无边无垠的沙海里，成为一具被黄沙掩埋的干尸，虽然看到的景象虽然不是假的，但却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企及。

    “呼……”

    失望地吐了一口气后，天蝎局长转身朝向来路，重新激活了用于赶路的异常物。

    蜃景就蜃景吧……

    看蜃景中里昂身边的环境，他应该也在无垠沙漠之中，但这片名字就带着“无垠”的沙漠，面积是六个噩梦当中最广袤的，比其它五座噩梦加起来还要大，自己已经来不及赶过去了。

    既然已经救不了他了，那不妨借助沙丘蜃景，好好看一眼他的终局，也算是自己身为清理员，对一名勇敢的同僚的致敬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天蝎局长将自己的影子拉长，再次回到了进入无垠沙漠时的位置，神色肃穆地望向了沙丘蜃景出现的位置，然而……

    “啊？”

    看着蜃景之中，一拳打在了魇之王脚指头上，然后和灰雾巨人一起扭曲了脸，齐齐张口惨叫的里昂，天蝎局长的眼睛猛然睁到最大，险些直接被他瞪出了眼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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