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

    像是仅仅过去了一刹那，又像是过去了千百世那么久远，王恒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

    他仰躺着，徜徉在一片虚无混沌之间，不知起始于何地，也不知终点在哪里，无始无终，就那样漫无目的的飘荡。

    连思维也随波逐流，似是被放逐到了无尽的虚空乱流之中，变得浑浑噩噩。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前方未知之处，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突兀的出现，进入王恒的视野中，让他行尸走肉般的眸子里泛出了一缕异样的光彩，有了些许生气。

    那是一条怎样的河？

    光阴、岁月似流水般化作了实质，成为一滴又一滴河水，肉眼可见，不再是无法触摸之物。

    数不清的时光水滴汇聚成长河，浩浩荡荡，奔腾不息，承载着大世更迭，见证了尘世的沧海桑田与岁月变迁。

    俯瞰长河，宛若有一部古老的历史画卷在王恒面前徐徐展开，演绎出一个个顶天立地的人与物，以及一段段可歌可泣的史诗。

    正当王恒沉浸在其中有些无法自拔之时，突然，情形变了，他那悬浮的躯体像是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伟力，从高空之上极速坠落。

    这一刻，王恒只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忍不住连连干呕。

    他想大声呼救，可是却喊不出来，只能无助的挥舞着四肢。

    几个呼吸后，王恒感觉自己“着陆”了，降临至一处黑暗空间内，那坠落之感瞬间消失不见。

    接着，他不由自主的飞向空间深处，与一道人形黑影撞在一起。

    随之而来的便是潮水般的痛，集中在头部，此时的这一部位就像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似的，疼痛难忍，并且，滚烫无比，仿佛有一颗炽盛的太阳悬浮在脑海中，释放无尽的光和热。

    这种痛苦实在是太过恐怖，让王恒几度昏迷，失去意识，每一次醒来，等待他的都是无休止的头疼欲裂之感，痛到王恒恨不得用双手将自己的头盖骨挖出来丢在地上。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意识模糊，即将步入死亡与永寂之时。

    一股甘泉自嘴唇外涌入口中，始一进入口腔，便迅速扩散全身，浸透四肢百骸，蔓延至头颅深处，给王恒带来阵阵清凉，大大缓解了脑海中的痛苦。

    很难说清这到底是什么物质，在王恒的视角下，它们如潺潺溪水，泛着神圣灿烂的光彩，若神曦，溢出芬芳扑鼻的香气，所过之处，滋润万物，但凡被其侵染过的血肉粒子，皆像是升华了似的，活性增强了不知多少。

    “轰！”

    王恒只感觉躯体内的某种桎梏被打破了，整個人“活了”过来，血肉、器官、骨头等，无不充斥着浓郁无比的生命气机，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盘旋在身体各处，使得他毛孔全张，浑身舒泰，似是要羽化飞升了一般。

    “这是？”

    王恒心中惊疑不定。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仙汁玉液、琼浆甘露，喝一口就能生死人，肉白骨？

    随着这股清凉的气息进入头颅，王恒脑海中那轮高悬的太阳缓缓熄灭，所有的痛苦和滚烫尽数被浇灭，累累伤痕也被那种物质所滋润，慢慢消除，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仿佛浑身浸泡在仙液之中，肉体不断进化，精神亦在升华。

    这种感觉无比的奇妙，是王恒从未感受过的。

    在他所生活的世界，科学至上，所有的怪力乱神都被大众视作编撰与想象出来的，甚至王恒本身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眼前这些事物。

    这时，疼痛感渐消，他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中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感受着流入口中的神秘汁液带来的惊人效果，黑暗中的他摇了摇头，确信自己是在做梦，包括先前看到的那条映照出浩瀚古史的时光长河在内，所有的东西都是梦境编织出来的，并非真实存在。

    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最近这半年来，王恒做梦的频率非常之高，只要闭上眼睛步入梦乡，眼前就会浮现出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

    他也曾专门去找医生看过，结果，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他做梦频繁是因为精神太过饱满，导致大脑休眠之后依旧在运作。

    加上王恒喜欢看玄幻仙侠小说，使得他的大脑会习惯性的构建出这一类的情景。

    故此，他梦见时间长河，梦见自己喝下仙汁玉液等等，一点也不奇怪。

    苦笑了一声，王恒自言自语道：“终究只是一场梦。”

    话音落下，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略微急促的呼唤声。

    “恒公子……恒公子……”

    那声音很特别，很空灵，如天籁，具有非同寻常的穿透力，直击心灵，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似仙音一般悦耳动听，像是不属于人世凡尘。

    “恒公子？”

    王恒心中生疑，这是在叫谁？他的名字中便有一个“恒”，莫非是在叫他？

    这般想着，他尝试睁开沉重的眼皮。

    此时此刻，黑暗空间已然不见，那轮烈阳消融后，王恒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在一具躯体之中。

    他本能的将这具躯体当成是自己的，只不过，他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控制权，连让躯体睁眼都有些困难。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成功了，黑暗中，一丝光线浮现，激射下来，照亮了王恒的双眼。

    “醒了吗？”

    王恒自语，一般来说，一个梦会随着眼睛的睁开而结束，梦醒之后，关于梦境的内容，脑海里或许会留下一些印象，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亦或许一梦了无痕，全都忘记。

    正当他睁眼，准备像往常那样仰头凝望天花板，静静地发一会儿呆时，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愣在了当场。

    出现在视线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天花板，而是一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事物，神秘无尽，光怪陆离。

    其中，一株发光的古树占据了王恒绝大部分视野，它约莫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树干粗而壮，老皮似虬龙，生着诸多裂缝，密密麻麻，看的出来，这株古树活过了极度漫长的岁月。

    老树枝繁叶茂，缭绕着一缕又一缕洁白的气息，如仙雾般神圣、高洁，云雾之间，隐约可见几颗大小不一的果实，散发着阵阵香气，只是稍微吸入口鼻，就有一种要羽化飞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