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爸爸去哪儿

    山峰的边缘，一个立起来的画架旁，一只食尸鬼正站在那里作画。

    在它的脚边，是一小堆垒起来的骸骨堆，骨堆被一滴滴的零散颜料染出彩色斑点。

    秦智博和黑羽快斗、寺井黄之助缓缓靠上前去，没有第一时间出言打扰，而是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画架的那幅画上。

    能看出来，这幅画的参照物正是峡谷下面的巨型骸骨堆。

    食尸鬼的画工绝伦精湛，一笔一画间用彩色油墨在画布上勾勒出骸骨堆的毛骨悚然。

    在骸骨堆上，唯一的活物——巨大的蠕虫被画得栩栩如生，每一块阴暗的位置都用恰当的颜色反差和明暗效果表现出某种阴暗在蛰伏的异常感觉，让人汗毛竖立。

    每一个精确无比的线条，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出自食尸鬼那样畸形丑陋的手掌。

    突然，前方的食尸鬼停止了笔尖上的作画。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这诡异的一幕让黑羽快斗彻底愣住了，换上秦智博走上前接话。

    “是的，请问你就是理查德·厄普曼·皮克曼吗？”

    食尸鬼的狗头顿了一下，将手上的调色盘轻轻放在堆砌出来的骸骨堆上。

    “在这个世界，如此冗长的名字实在没有必要，称呼我为‘皮克曼’就行了。”

    这只名为“皮克曼”的食尸鬼与营地里的绝大多数食尸鬼都不一样，它的每一步动作都慢条斯理的。

    食尸鬼作为一种寿命悠长的食腐生物，肢体动作与现实世界里许多野外的肉食动物一样，迅猛，一旦动起来就不会太慢。

    但皮克曼的动作非常慢，甚至比最近才转化成食尸鬼的松本良平还要慢。

    快有快的好处，最直观的好处就是更利于生存。

    而慢的好处，就是能更适应人类的活动，比如绘画创作。

    黑羽快斗这时也回过神来，上前一步，问道：“请问你认识黑羽盗一吗？”

    “盗一？”

    “好久之前的名字了……嘛嘛……”

    皮克曼捡起地上一根未啃干净的骨头，放进嘴里面砸吧起味道来。

    突然，秦智博感觉他又像食尸鬼了。

    像，太像了。

    皮克曼淡然的回答，让黑羽快斗和寺井黄之助立刻激动起来。

    “黑羽盗一，他现在在哪里？！”

    “嘛嘛……谁知道呢？”皮克曼边砸吧骨头，边回答，“也许只有诸神才知道答案吧？”

    黑羽快斗并不放弃，“黑羽盗一是我的父亲，我想知道他的下落，还有关于他过去的故事……”

    听到这话，皮克曼这次第一次抬头看向黑羽快斗，注视了一会儿。

    片刻，它又走到黑羽快斗面前，一只手拿着残留不明肉渣的骨头，另一只手摩挲着黑羽快斗的脸颊。

    一股略微腥臭的气味在黑羽快斗的脸颊游走，但为了获得情报，黑羽快斗只能忍了。

    “盗一的孩子？”

    “看上去是有些像，但你如何证明呢？”

    黑羽快斗一时间愣住了，没想到这食尸鬼还懂得查户口。

    可关键是黑羽快斗没有随身携带能证明自己与黑羽盗一是父子关系的那些证件。

    但秦智博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提醒道：“证明你与黑羽盗一是血缘关系的最好方法，不就是魔术吗？”

    “你变个魔术看看吧……”

    在秦智博的提醒下，黑羽快斗也顿时醒悟。

    皮克曼给黑羽盗一创作过《月下怪盗》的画作，肯定知道黑羽盗一是天才魔术师。

    但可惜这次出来探险，黑羽快斗身上没带那些无用武之地的魔术道具，除了扑克牌枪里的扑克牌。

    黑羽快斗叩开弹匣，从里面取出扑克牌，在皮克曼面前玩起扑克牌。

    曾经，黑羽盗一是玩扑克的高手，黑羽快斗从小就被带上牌桌，对于黑羽盗一的扑克牌技艺自然是耳濡目染。

    黑羽快斗先是展示了扑克牌最基础的花切，不大不小的扑克牌在灵巧的手指中来回切换，一个个花哨的切法展示出来。

    接下来是变牌，就是以极快的指法“凭空”变出一张扑克牌。

    当然，这个小魔术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站在魔术师的后面。

    黑羽快斗从看起来空空如也的手上变出一张又一张扑克牌，看得皮克曼眼里发亮。

    “好了、好了……”

    “这样的魔术，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盗一的儿子了，只是想再看看这么多年没见过的魔术。”

    黑羽快斗有些无语，这什么恶趣味。

    不过也可以理解，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辛之墓群的原人类，总有一些不想割舍的人类活动。

    这时秦智博问道：“既然你知道他是盗一的儿子，那他曾经对你说过这些事吗？”

    “是的。”皮克曼放下手里的骨头，又从地上捡起另一块有肉渣的骨头，“盗一是我的好朋友，他经常进入梦境与我谈话。”

    “他告诉我许多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还有表演魔术，那段时间我们相交甚欢。”

    “进入梦境？黑羽盗一是入梦者吗？”秦智博问道。

    “不，他是造梦者。”

    皮克曼的回答让秦智博楞了一下，旁边的黑羽快斗连忙询问“什么是造梦者？”

    秦智博将造梦者的概念告诉给了黑羽快斗和寺井黄之助。

    造梦者和入梦者，都是进入幻梦境的两种最主流方式，都是非实体的进入。

    但不同的是，造梦者类似一种命中注定的能力，不仅天生拥有进入幻梦境的能力，还能在梦境中创作实物，宫殿、财宝等。

    入梦者可以进行后天训练，对体质没有任何要求。

    “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天生拥有进入幻梦境的能力。”

    黑羽快斗和寺井黄之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些年来，黑羽盗一从来没对别人说起这个秘密，包括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不过如果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梦境里真的存在一个世界呢？

    “黑羽盗一，他已经死了吗？”

    秦智博向皮克曼问出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皮克曼点点头，语气悠然道：“你猜得不错，黑羽盗一确实已经死了。”

    黑羽盗一……死了？

    当听到皮克曼这么说，黑羽快斗和寺井黄之助的大脑如遭雷击。

    老爸（老爷）真的死了？

    自从上次找到潘朵拉之石后，二人都以为黑羽盗一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现身。

    可现在从皮克曼的口中得到确定的答复，心中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不是外人所能理解。

    震动、失落、悲伤，各种复杂的情绪让二人一时间愣住表情，驻足原地。

    秦智博并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的表情，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造梦者现实里的肉身死亡后，会在幻梦境中重生吧？”

    皮克曼点点头，“没错……”

    “盗一死之后，在幻梦境获得了重生。”

    “他现在应该还在幻梦境里流浪，寻找传说中的秘境卡达斯。”

    秘境卡达斯？

    秦智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才想起在乌撒小镇的智者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

    现在自己的主线任务，还有一个叫做“梦寻秘境卡达斯”的任务。

    秘境卡达斯位于幻梦境北方，坐落在冷之高原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黑羽盗一去卡达斯干什么？

    秦智博正想思索其中的答案，却发现黑羽快斗满脸失落和悲怆地愣在那里。

    寺井黄之助则像一位长辈一样，安抚着黑羽快斗的脑袋。

    “额，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寺井黄之助楞了一下，“我在安慰少爷啊？”

    “黑羽盗一应该还活着，你们这么着急悲伤干什么？”

    “嗯？还活着？！”

    黑羽快斗突然如梦初醒一般。

    ……

    在皮克曼的解释下，几人才原原本本知晓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八年前，野兽兄弟会确实通过制造演出意外的方式，杀死了黑羽盗一。

    不过对于那次暗杀，黑羽盗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当时，野兽兄弟会已经掌握了初代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并且打电话威胁过黑羽盗一。

    为了家人的安全，黑羽盗一不得不将计就计，独自赴死。

    因为一旦野兽兄弟会发现无法对黑羽盗一下手，必然会将矛头调转到黑羽千影和黑羽快斗身上。

    所以，八年前的那场演出意外，黑羽盗一是明知那辆用于表演的过山车上有炸弹，但还是坐了上去。

    不过黑羽盗一本身拥有造梦者的体质，就算在现实世界被杀死，也会在幻梦境重生。

    而且在事发之前，黑羽盗一留下了一系列线索。

    首先就是黑羽快斗卧室里的秘密基地，穿衣镜墙壁后面那幅《月下怪盗》的壁画。

    而这幅壁画，包括下面的《月下食尸鬼》，都是黑羽盗一委托皮克曼创作出来的。

    黑羽盗一无法给自己完成如此高难度的自画像，这样黑羽快斗就会明白还有其他人知道黑羽盗一的真实身份。

    皮克曼是历史上小有名气的惊悚派画家，也是世界上唯一的食尸鬼画家，只要黑羽快斗想查，总是能找到的。

    而皮克曼在消失前，留下了一幅关于梵高向日葵花丛的留言，正好将线索指引向幻梦境。

    也就是说，黑羽盗一留下的这一系列线索，既是为了指引黑羽快斗，同时也是一种考验。

    “看来你通过了盗一的考验，没有让他失望。”

    “恭喜你。”

    皮克曼放下了手里的骨头，向黑羽快斗表示祝贺，就像游戏里战胜关底boss后出现的NPC。

    听到这话，黑羽快斗有些惭愧。

    其实这一路走来，秦智博才是解开这一系列谜题的关键人物。

    如果不是秦智博，他甚至发现不了那幅《月下怪盗》的自画像，绝对是出自一个所有人从未听说过的人之手。

    想到这里，黑羽快斗看着秦智博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那我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得知黑羽盗一还活着，黑羽快斗的语气平复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我与他分别很长时间了，具体是多长时间我也不清楚了……”皮克曼摇摇头。

    “但是在分别前，他告诉我他决定前往秘境卡达斯，去那里觐见梦境诸神，找到回到现实世界的‘路’。”

    “梦境诸神？”黑羽快斗疑问道。

    “是的，梦境诸神。”食尸鬼放下手里的骨头，郑重道：“梦境诸神是统治地球幻梦境的神明，但事实上只不过是一群尘世里的神明。”

    “它们没有太多神力，只能软弱无力地统治着梦境之地；倘若离开了梦境之地，它们就既没有居所，也没有力量。”

    “它们在心情愉悦的时候会偶尔倾听凡人的祷告，但凡人永远也不该出发去寻找它们位于冰凉荒野上的居所——那座矗立在卡达斯巅峰的缟玛瑙城堡……”

    “这些我都已经告诉了盗一，但他坚持认为梦境诸神能提供给他回去的‘路’。”

    所谓回去的“路”，自然是回到清醒世界的方法。

    黑羽盗一虽然在幻梦境获得了永生，但他想念清醒世界的妻儿，所以想要回去，无论以何种形式。

    这份执着让秦智博不禁有些动容，为了家庭不得不牺牲自己，又为了家庭，去面对凡人绝对无法面对的挑战。

    造梦者虽说可以在幻梦境永生，但并非无敌。

    造梦者一旦在幻梦境死亡，现实中有肉体的，会从此失去造梦者的能力。

    如果现实中没有肉体的，就会彻底死亡。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我怎么才能到达卡达斯？”

    黑羽快斗突然激动地问道。

    皮克曼摇了摇头，“抱歉，我只知道卡达斯位于幻梦境的北方。”

    闻言，黑羽快斗不免有些失落。

    这个偌大的梦境世界，究竟该如何寻找黑羽盗一呢？

    可就在这时，秦智博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果是夜魇的话，是不是能带我们飞到卡达斯？”

    “既然是处于荒野上的城堡，在高空中俯瞰应该很容易发现吧？”

    秦智博见识过夜魇的飞行能力，如果有这种生物作为交通工具，那前往秘境卡达斯的效率就大大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