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温暖

    说到这里，周文又提醒道：“这事儿还不能很快确定，你们几个心中有数就行，暂时还不要透露给其他人，就让大伙儿风风光光回家探亲吧。”

    ……

    1931年12月29日一大早，一辆卡车拖着一股青烟开到了距离太原70公里的交城县北城门口，这时正准备进城的一众老百姓都好奇地瞩目观望，只见满满一卡车都是装束奇特的军人。

    为什么说装束奇特，其实就是他们头上都戴着翻毛皮帽子，有些见多识广的老百姓看着就像是东北那边流行的狗皮帽子，还带着帽檐。

    这时就见几个军人和车上其他人打招呼告别后，就在一众目光中麻利地跳下车来，使劲儿地跺跺脚，活动活动身子骨，看样子坐车的时间不短。

    脚上的高腰皮军靴跺在被冻得发硬的土地上，发出“咔咔”清脆的响声，一听就知道脚底都有铁钉。几人又转头接过车上人递下来的军用大背包背上，再次向卡车挥手告别过后，就在一连串的再见声和笑声中，卡车再次启动，直接绕城而过，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这时城门口那些百姓才发现这几个军人年岁都不大，红扑扑地脸上透着青春活拨的气息，几人装束都一样，武装带、风纪扣都扎得严严实实，结实好看的绑腿一直打到膝盖下方，虽然身上穿着冬装，但一点儿都不显得臃肿，反倒是透着一股干练、利落、威武的气质。

    众人再看到这几个后生军人人人腰间都挎着一支带枪套的驳壳枪，露在枪套外面的驳壳枪枪柄微微发着寒光。心里都诧异道：“这些后生,年纪轻轻就都是军官了吗？看看人家的军靴和军装，没见过啊，莫不是大帅身边的警卫？”

    只见几个年轻军人也互相打着招呼道再见，听口音都是交城本地人。

    车上下来的一共四个军人，就见有三个在走之前反而向看着年纪最小的那个军人立正敬礼后，就大步走进了城门。

    只有那个看着年纪十七八岁，身形稍显瘦小的少年军人，整理了一下背包后，就准备转身离开，看样子他不打算进城了。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是新河吗？哎呀，差点儿都认不出你了。”一个赶着牛车的老汉跳下车来，边喊边小跑着来到少年军人面前。

    这少年军人就是佣兵团二分队通信排排长张新河。

    要说张新河也是周文慧眼识金，本来按照他之前在晋军新兵营的训练情况，怎么也不可能挑选他加入警卫队，周文看中他的，一个是年龄，一个是能够读书识字。

    在当时所有晋军新兵当中，张新河是年纪最小的，当初他主动投军参加晋军新兵训练的时候，才十六岁。一个才十六岁年纪，家境贫寒，身体虚弱的少年，能在当时晋军新兵训练那种艰苦的环境中没有被当场踢出去，就说明这少年的毅志力很强。

    读书识字当然也是周文看重的，更何况张新河是极少数在新兵档案中被当初的教官做了评语的人之一，教官的评语也很简单，就是聪明好学，领悟力超强，但可惜身体太弱，不然就是个军官的好苗子。

    而周文在乎的恰恰跟身体强弱没多大关系，进了佣兵团，还怕练不好身体？先天不足后来来补。你不是营养不够嘛，佣兵团天天都吃肉，大米白面管饱，再加上合理的训练，只要你能吃苦有毅力，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怕练不出来？

    更何况佣兵团那么多的兵种，作战部队不适合你，总有适合你的部门，你不是能写会算吗？再不行去后勤队也是老吴叔一个帮手不是？

    于是一年下来，张新河不但身高长了一大截，外形上看着虽然还显消瘦，但是浑身都练出了腱子肉，力量、身手更是和一年前有天壤之别，等闲人等想近身都难。

    训练上更是出乎周文意料，身体上来后，张新河领悟能力强的优势就彻底发挥出来了，从一开始拖油瓶的角色渐渐就转换为各种基础训练的标兵，到了划分兵种的时候，步兵连、炮兵连和机枪连都争着要他，连周文都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周用宾一锤定音，这个徒弟他收了，这才派到通信排去。

    这时张新河闻声转头一看，脸上惊喜万分，高声叫道：“八叔，是您啊。”说完赶步上去一把就扶着那个老汉。

    原来这个被张新河称呼为八叔的人和他是一个村的，张新河他们在的村子叫做柳河村，就坐落在离交城不远的文水河边，整个村基本都姓张，这个八叔说来还算是张新河家的远亲，在张新河家破败之后，没少帮衬他家，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热心人。

    只见八叔拉着张新河的手上下打量着他，脸上笑得皱纹都堆起层层的梯田，嘴里连声道：“好好，好娃子，叔看得出来，结实了，长大了，也出息了。”

    张新河赶紧给八叔问好，接着又问起了自己母亲的情况。

    八叔拉着张新河的手向自己的牛车走去，嘴里说着：“你娘好着呢，现在你家的老宅已经翻修一新，那个富源商号可是仁义，人家在交城的分号隔三差五就排伙计给你家送钱送吃的，家里也是他们雇人给修的，你可真正是找了个好长官啊。”

    张新河不解，请富源商号寄钱回家这事儿他倒是知道，这也是周文考虑到这个时代要寄钱可不容易，乡下可没有什么信用社，更不可能有银行，要寄钱只能出费用委托在各地有分号的大钱庄或是大商号，正好富源商号现在已经在山西主要县城都开了分号，让他们来做这件事情正合适，当然是不收费的。不但不收费，而且还要随时上门嘘寒问暖，看看有什么难处的都伸手帮一帮。

    “人家那些伙计都在村子里说了，你们这些娃就是他们家少爷的兵，按照他们家少爷的吩咐，你们的家人就叫做什么军属，逢年过节都有钱粮补助，还有平时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去找富源商号，有人敢欺压军属的，富源商号会帮你们出头。”

    张新河从八叔口中了解到这些后，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整个身体都觉得温暖起来，此时张新河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眼角却是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