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我不是罪魁祸首

    同一时刻，七海之都的郊野，火红色的魅影911驶离了七海之都的城区，将群岛那些高耸林立的大楼都甩到了身后。

    很快的，车内两位乘客中的视线，几乎完全被浩瀚的汪洋大海所彻底填满。

    大约是因为坠星之海的浩瀚汪洋实在是太过于壮美了，跑车上的乘客也一直没有说话。唯独只有车载的终端还在继续运转着，直播着国会大厦中的即时画面。

    “我们的首要工作，应该是要终结体制性的种族主义，重整破碎的司法系统和福利系统。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要为孩子提供长大和教育的机会，而不是让他们成为血汗工程里的童工。我们要让年轻人有生儿育女努力生活的希望，而不是让他们挣扎在温饱线上苟延残喘。”

    帕梅庭夫人的呐喊在车厢中回荡着。她的声音温和，坚定且充满了力量感，还蕴含着一种让人心折的韵律感。

    “作为曾经的国会教育和儿童福利委员会的成员，请允许我极不礼貌地说一句，请结束这些毫无意义的讨论吧。媒体的报道是真实的，甚至经过了一定的粉饰。尊敬的阁下们，把视线从看向星辰大海彼端的远大愿景分一些出来吧，分一些放在你们身边的弱势群体上，那些最底层的劳工，还有那些本该是在学校中郎朗读书，却不得不开始艰苦劳作的孩子们身上。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石！”

    公孙擎终于叹了口气：“说得真好啊，如果归摩先生还活着，说不定会和帕梅庭夫人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是战友。”

    芙蕾继续操作着车辆，脸上出现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仿佛是完全不明白这个“归摩先生”是谁。

    当然了，作为一个乖巧早熟又高情商的好女孩，她还是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一点点自己的共情：“嗯，人家只能说，擎姐姐，请节哀吧。”

    “作为芙蕾德莉嘉·维尔巴特，你刚才所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帕梅庭议员是可以给联盟带来改变的。即便她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这些，即便她也只是一个推到台前的人物，但政治上的事，本来就是论迹不论心的。如果是在一个正常的时局下，我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的她，出现得太巧合了了。”

    她停顿了一下：“这是真心话。”

    芙蕾一时间无话可说。她总觉得，公孙擎在时隔半年之后再次现身，整个人的人设似乎都有点改变了，就仿佛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通常来说，受了刺激的人，精神结构其实都一言难尽，比平时还要危险。

    公孙擎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却又道：“……可是，归摩先生和冰谷城的人民已经被背叛过一次了，他们不应该再被背叛第二次。有的人为了理想而死，有的人把理想当做武器，但有的人却总伪装成朋友，却把他人的理想，当做是使用自己野心的工具，甚至是耗材。相比起亮明了身份敌人，最后一种‘朋友’才是最可恶的。”

    毕竟，不是总有人说，女孩子是最擅长和人共情的吗？

    公孙擎扭头看了看对方，在沉吟了将近一分钟之后，忽然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还有这种说法吗？”芙蕾赔笑道。

    “擎姐姐，你离圣者还有多远？”她也没准备继续装下去了。

    “嗯，《死神侦探科北》里的犯罪心理就是这么说的。”公孙擎道。

    想到这里，紫发少女确实是更想哭了。然后，她便听到对方道：“冰谷城事变，我解除了嫌疑之后，就以治安志愿者的身份返回冰谷城。因为有人告诉我，预谋犯罪者一旦成功作案且又正常地逃离了现场，一定会忍不住回到现场的。”

    可是，这个呆头大姐姐，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实力已经有了质变了。

    芙蕾能看出来，这并不是剑客准备和敌人生死决战时的那种犀利，更像是《死神侦探科北》里侦探打量嫌疑犯的表情。

    芙蕾·维尔巴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还有这么呆，啊不，这种对演员和角色的信念感，那总体的心理状态就还是可控的，应该不会太危险的吧。大概……

    “很快了吧。我在冰谷城的时候，和我的前辈，一位叫艾森·皮尔的游击士前辈大战而来一场。他准备子啊中枢塔销毁证据，却被我堵住了。自然的，便是一次大战。”公孙擎又将小手支扎了腮帮子上：“他说得果然没错，越级挑战虽然很凶险，但收获也是真的很大。”

    在这个瞬间，已经上了大学，觉得自己已经从少年向肥皂剧中毕业的芙蕾德莉嘉·维尔巴特小姐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可是，她依然不敢犯难。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要害被无法用肉眼探知到的锐利气流剑锋指着。

    “当然，如果犯罪者是大人物，哪怕是在事后不能回到现场，也一定会让部下回去的。一方面是为了消灭证据，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心理吧？”公孙擎一边说着，眼神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但是人气很高，而且我参演了第3季18集的。科北可就是在这一集里说出这句名台词的，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我觉得这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是少年向的侦探肥皂剧吧。”

    芙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方才缓缓道：“擎姐，归根结底，我只是一个大学生。虽然自认为比起同龄人来说，阅历还算是丰富，但归根结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姑娘。底层人民的生活，我接触过，但并不算多。至于帕梅庭女士的理念，我不是太懂，却也有几分敬意。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利用这种情绪，这并不重要。如果她真的愿意参选大统领，我是很乐意为她投一票的。我的大多数在海洋大学的同学们都是这个观念。”

    公孙擎依然还是那个公孙擎、一个明明已经可以在游击士的领域功成名就，却偏偏要凭自己的能力追求演员梦想的呆头大姐姐。

    “谢谢……”

    芙蕾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是谁，但只是道：“这不适合我。我是亦步亦趋的保守姑娘，很保守的。”

    “是的，这并不适合你。小芙蕾更像是头脑派。所以我才敢来找你。”公孙擎继续道：

    “另外，在冰谷城中，我和皮尔前辈大战时遭到了炮击。官方说法是叛军洛哈之子做的。”

    “……这也是大众广泛认可的结论了。”

    公孙擎又用棒读音发出了三次笑声：“我在洛哈之子当了三个月的武技教官，他们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

    这说法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芙蕾表示自己无从反驳。

    “在炮击中，艾森·皮尔前辈趁机脱身，借助‘共融’的环境调和没入了墙壁逃走。还好，被我砍了一剑之后，他的行踪实在便在我的剑气笼罩之下了。”公孙擎继续道。

    芙蕾暗暗叫苦，她觉得对方有那么一点威胁自己的嫌疑。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绝对不是普通的“修罗”了。

    “我把他从冰谷城追到了更北方的冰原中，最后斩杀了他。”公孙擎继续道。

    “……您杀了一个立下无数战功的资深游击士？”

    “有的时候，灵能者活着的时候总会骗人，死了以后反而会说真话。”公孙擎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芙蕾白皙细嫩的天鹅颈，看得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皮尔前辈是已经牺牲的协会理事成员，希尔夫·帕梅廷大师的弟子。是的，正是参议员艾梅塔·帕梅廷夫人的丈夫。”公孙擎的视线在电视荧幕的弹窗上扫过，这才停在了芙蕾满脸无辜的侧脸上：“帕梅廷夫人所成立的玉枫岭儿童基金会，除了自己的出资之外，还有许多资金来源，其中最大的赞助人，就是紫信卉集团吧。”

    芙蕾用冤枉的口吻道：“紫信卉集团赞助了许多慈善基金会。而且，擎姐姐，您要去查一下其余的赞助人，顺藤摸瓜，我敢打赌，一定是可以查到虹蔷薇基金会的。”

    公孙擎微笑点头：“我会这么做的。小芙蕾。只不过，现在不是就查到了你头上吗？冰谷城事变那天，你在吧？”

    “啊，这……”

    “你就在冰谷城。”公孙擎紧盯着对方，语气坚定而执着。

    这一次，紫发少女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方才用颇为遗憾的口吻道：“……擎姐姐，以上的这些话，其实有很多都是推论和自由心证，缺乏必要的证据。您要说服的不是我，而是联盟政府。”

    “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说到这里，公孙擎拍了拍紫发少女的肩，示意她在下一个出口驶离大桥，直接继续往正北方向前进。

    当然，再继续往北方走就没有路了，车辆也就只能切换到飞行模式了。

    紫发少女大声抱怨道：“擎姐姐，我得先提醒你一下。我的车的电池一开始就只剩下一半了，用飞行模式可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如果你想要带我去宝石海岸大剧院看你的新电影，肯定是坚持不过去的。”

    “没关系，不用到宝石海岸，只用到南霞岛上就行了。距离这里还不到1000公里。”公孙擎看着自己的终端导航，头也不抬地道：“半管电池一定可以到的。”

    “……南霞岛，游击士协会在那里有一个训练营。”

    “现在是休假期，岛上什么人都不会有的。”公孙擎一本正经道：“正好可以用来埋尸体。”

    “埋，埋尸体，怎么着也没到那个地步吧？”

    “我在开玩笑的。哈哈哈。”公孙擎用毫无起伏是的棒读音“哈哈哈”地笑了三声，这才道：“实际上，那个岛上有两位前辈正在待命。分别是泰托尔·兰斯特，游击士协会副会长。”

    “极光之眼？”

    “对。还有石心先生，超凡管理局一级督查官。”

    “……他伤愈复出了？”

    “上班三天了，马上就要升局长助理了。处理的第一件就是我的事。你看，你对这些信息不是很敏感吗？等上了岛啊！我们就可以把很多事情，慢慢讲清楚了。一点点讲清楚，完全不用着急。嗯，话说，你是真的不准备装了？”

    少女叹息了一声：“再装有什么用呢？不过，擎姐姐，再说一边，现在的局势，我可不是罪魁祸首。帕梅廷女士也和我没关系。”

    公孙擎沉吟了一下，居然和颜悦色下来：“那就太好了。我依然愿意相信你的，芙蕾。”

    “那您能把指着我脖子的东西取下来吗？”

    “那不行，我们要公私分明。”公孙擎如此道。

    ……

    九连星大楼之中，芬恩·贝伦凯斯特上将面不改色地直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将皮鞋支在了茶几上，冷笑道：“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真的天真。艾梅塔·帕梅廷夫人受到谁的指示重要吗？背后有谁又重要吗？她的话既然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坐下聆听，本身便表明了一种思潮。如果你把心思放在所谓的幕后黑手上，格局就会限定在黑白分明的视野中哦。贝尔蒙特准将，这是游击士和政坛的思路，不应该是你的。”

    黑白分明被称为天才，但沉迷于灰色太久了，首先是会把自己变脏的。克雷尔·贝尔蒙特想。可是，他虽然在心中振振有词，但却赫然发现，自己明明占据道德的高地，但在气势上居然输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萎靡了。

    “你就没有一点更有营养的信息可以教给我吗？”芬恩·贝伦卡斯特上将继续霸气外露。

    克雷尔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就在赶来的时候，远岸星云的塞得要塞反面，第一次攻防战已经在十分钟之前正式结束了。”

    上将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方才总有不速之客来打扰，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样？看你现在的样子，莫不是帝国军又败了？”

    “不仅仅是败了，连泰坦舰都被人缴获了。”克雷尔·贝尔蒙特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愧是我心灵上的挚友啊！”

    克雷尔现在决定用“心灵挚友”的好消息，让自己开心起来。他觉得，只要自己开朗了呃，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对面的芬恩上将吓住了。

    果然，后者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哑然，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茶几，然后也打开了一瓶冰阔落：“详细说来听听。”

    随后，克雷尔·贝尔蒙特便打开了自己的信息终端，拉出了星图和现场作战画面，开始以向上级报告的态度，非常严谨而端正地讲述起这场很有传奇色彩的战斗的全部过程。

    克雷尔·贝尔蒙特没有花太长的时间，但表达能力极强，讲解条理分明内容清晰。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就算是隐姓埋名去哪家企业当社畜，也一定是那种最优秀的乙方，能用一张金口就把大多数甲方忽悠死的那种。

    芬恩上将对他的表现也非常满意，沉吟道：“地球人总是能给我惊喜啊！”

    克雷尔赶紧问道：“总是能给出惊喜的地球人，还当不起联盟的扶持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