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只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甚至都有些反光的小手掌,用力拍在了桌案上,似乎是在宣泄着不满。
不过,也确实应该宣泄不满。
尤其是对一位高傲的小公主而言。
听着帐外那些耀武扬威的笑声,还有那些请自己出去一见的嘘声,这位自西洲而来的九公主,本来就不想待在帐篷里做个缩头乌龟,想着出去见一面,说些什么“你们岂能配得上我”之类的话,把这些目无尊卑的野小子骂走,免得惹自己心烦,可是,却被师父拦在了帐篷里,甚至还命令她的侍女把她控制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像一匹胭脂马一样挣扎着:
“放开我!”
“阿渡!”
“我命令你放开我!”
“什么东西,敢赌我的门!”
“放我出去看看!”
被叫做“阿渡”的侍女苦笑不已。
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那名持剑青年。
却只能得到那名持剑青年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摇头暗示。
表示不能让其出去对线。
只不过,帐外一直笑,帐内一直闹,这也不是个办法,眼下他能控制住局面是因为自家徒弟……也就是这位九公主,她的怒火还没到上限,这是一个如烈马般难驯服的美人,从小就被外公与父母捧在手心里,是草原上最闪亮的明珠,故此,也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真要是把她逼急眼了,别说他这个师父,就算她的父亲西洲王来了都有可能拦不住。
叹了口气,摆摆手。
示意阿渡放开自家徒弟。
随后,语气稍重,很有耐心的再一次提醒道:“小枫,别闹了,外面那些小子可不是王庭中人,他们是后汉一朝的军队,回来的路上,我跟他们中的某些人打听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各个部落的奴隶,剩下的那几十名少年,才是跟随那位将军出征的骨干力量,依我看,那位将军应该是一位类似于汉朝冠军侯霍去病的人物,先不说他已至先天的武力,杀我只需一招,就他手下这批二流与三流的骨干力量,想要屠灭咱们这支使团都绝非不可能,一轮箭雨下来,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护住你,所以,咱们还是忍一忍吧,这一处的王庭已归顺后汉一朝,咱们再想与其交好,就相当于是在和后汉一朝交好,而和后汉一朝交好,咱们的情报并不充足,应当徐徐而图之,我已命使团上下收拾行李,那位将军之前承认过,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咱们先回去,等把实情告诉给丹蚩王后再从长计议!”
“合着这个哑巴亏我是吃定了呗?”
被叫做“小枫”的少女愤怒质问着。
青年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她不想听。
指着帐外,如玉的小脸与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开心:“还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顾剑,伱看看,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是在挑衅我!”
说罢。
拿起扔在桌案上的马鞭。
一撸,一甩。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来人,牵本公主的马来!”
“不能去!”
顾剑如何不知道自家徒弟打算干啥?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去跟人家林朝辞讨个说法?
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好吧!
你虽然不是俘虏,可也不是后汉人!
人家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
就算你是后汉一朝的人……人家也不是必须搭理你的!
只是,这位九公主心意已决。
之前提到过。
她的想法要是定下了,她的父亲西洲王都拦不住,故此,在劝说无果后,顾剑与阿渡也就只能匆匆上马,跟在自家九公主后面向林朝辞所在的大帐跑去,默默许愿自家九公主不要把场面闹的太难看,起码要给他们打圆场的机会。
所以……
“就是因为这些?”
林朝辞正吃着地道的烤羊腿。
用的是小羊羔,肉嫩。
人生在世,无非美食、美景。
若论烤全羊,没人比这些草原儿女更懂该怎么烤、怎么吃、配什么料、选取什么羊身上的什么肉。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干。
故此,也不仅仅是他在吃,薛蟠、卫若兰与冯紫英几个二流高手,也算是这四十多名年轻人中的领头人,也一样在这王庭的大帐里跟他吃烤全羊,一人一只,调过来了好几个厨师,烤着这些连草原牧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小羊羔。
眼见这位如玉的小女孩带着顾剑与阿渡闯了进来,自是都放下了手中的羊肉,听完小女孩的质问,这才从顾剑后期的解释中得到了详细解释。
“就这些!”
小枫很刚,直言不讳的就承认了。
听的顾剑是一头黑线。
阿渡也是偷偷扯了扯自家公主的衣角。
不过,出乎顾剑的预料,也出乎阿渡的预料,就连小枫自己,也没想到林朝辞并未动怒,而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三步远的位置站定,用那种稍显露骨却并不贪婪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
先是拍拍手。
随后,从她身边走过。
顺势拍拍她的肩。
话锋一转,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掀开了门帘,向外走去:“小心你身旁的这位师父顾剑,更要小心顾小五与李承鄞,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会活在漩涡中,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身旁的这位侍女阿渡,也只有她,永远不会背叛你。”
似乎是看懂了林朝辞的意思。
薛蟠等人纷纷加快了吃肉的速度。
各自吃掉了手中拿的这块肉。
剩下的羊羔也就都没动。
纷纷起身,看了一眼小枫三人。
随后,从小枫三人身边走过。
跟上了林朝辞。
只留下不明所以的小枫与阿渡,以及心思复杂的顾剑。
……
而在万里之外。
神京城中。
崇平帝也在思考一件事。
“戴权。”
“奴婢在。”
“你觉的,朕该如何封赏他呢?”
“……”
戴权的目光诡异了一瞬间。
就差说“您想让我死请直说”了。
我又不是陛下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怎么知道陛下你怎么想的?
再说了,这有关封赏一事,岂是我这个宦官能讨论的?
幸好,崇平帝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失言了,随口揭过不提,用右手拿的的小本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左手,似乎是在思索般的自言自语着:“变法的事实定下了,可最主要的几个条件,却被这位大公无私且深得民心的杨阁老拦住了,说什么重武轻文乃亡国之道,君不见唐末节度使之类的话,可这小子北逐狼寇,恰恰给了朕这个理由,放归我后汉一朝被掳走的子民,更是在边疆一带给朕提高了不少声望,你说,朕该怎么赏他比较好呢,不高吧,易寒人心,高了呢,就又怕封无可封……”
戴权把脑袋压的低低的。
身体也来了个接近九十度鞠躬。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这话看似是对林朝辞的忌惮。
实则,根本就没有对林朝辞的忌惮。
反倒是那句“大公无私且深得民心”的杨阁老最致命。
什么叫大公无私?
结党抵抗新政,这叫大公无私?
什么叫深得民心?
这玩意也是你一个阁老能得的?
别说阁老了。
就是个王爷得了。
就是个皇子得了。
都扛不住帝王的猜忌。
这说的全是反话。
而且还是最不起眼的反话。
你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
后面那些对林朝辞的评价,说什么封无可封,才是真正想要重用林朝辞的意思,因为如果把林朝辞视为臣子,不管是忠臣、佞臣还是纯臣,都不会让帝王用犹豫的口吻说这些,封赏什么的,早就在心里想好了,与那些算计一起,会在封赏时一并发下去,而像此刻这种自顾自的嘟囔,才是真正想重用林朝辞的体现。
可是,就算是随意的嘟囔,他一个太监也不敢插嘴啊!
“那就这样吧。”
“给女人面子。”
“就等于给他这个丈夫双份面子。”
崇平帝也清楚戴权不敢说话。
眸子里的光芒微微闪烁。
语气里满是意味深长:“这小子是个多情种,看看薛家那丫头能否在他身边多吹吹枕头风吧,后汉一朝的底蕴,可万万不能肥水流到外人田!”
仔细看。
小本本上的第一页。
写的赫然是几个月前黄蓉的身份。
尽管对其的评价是身份不详。
估摸着是啥都没查出来。
可这里面的用意,却也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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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