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4

    陆宝强看着她，突然伸出两只手指说：“两颗。”

    云清笑了笑说：“好！两颗。”然后把巧克力递给了小宝强，小宝强很小心地拿在手上。

    从小宝强嘴里，云清两人大概知道，这里以前有个流浪的老头住过。但是从来不说话，也不接近任何人。

    云清知道自己的这所祖屋已经荒废了好多年，伯父最近想修缮一下，带着她和堂姐几个回来看过。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所祖屋。这些年有人住进去，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等小家伙舔着巧克力，慢慢说完，云清又问：“小宝强，你知道那位疯老头什么时候在这里住的，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小强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小的时候他就住这里，刚读完幼儿园他就不见了。”

    “那你现在读几年级啊？”

    “一年级。”

    云清想：那就是说那个疯老头没多久前还在这里住。她又问：“小宝强，你家里有大人吗？”

    “我爷爷在家。”

    云清想那个流浪老头肯定在这里住了不短时间，问问大人应该可以问到有用的信息，然后她说：“带我去探望一下你爷爷。”然后又从袋子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小强。可是小宝强没有接，只是傻傻地看着她。

    “怎么了？不是说好给你两颗巧克力吗？不喜欢吃，不要啦？”云清问道。

    陆宝强用力摇了两下头，还是没有接过来，说：“我喜欢吃，不过姐姐你说给我两颗，我吃了一颗，刚你给了我第二颗，我拿了。”说完摊开小手露出刚才给他的那颗巧克力。

    云清摸摸这个纯朴的孩子的脑袋瓜说：“姐姐给你三颗好了。”

    陆宝强却是很老实地摇头说道：“不要了，爷爷说男子汉要说话算话，说了两颗就只能要两颗。“

    云清有点惊讶微笑着说：”好，那等一下我把全部巧克力送给你爷爷！“

    “真的？”小家伙马上欢喜起来，给爷爷的不就跟给他一样吗？“那我们快走，去我家。”说完小家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小跑。

    云清和明凡跟着小宝强的后面转了几个巷道来到其中一条小巷中间，小宝强停下说：“姐姐到了。”然后推开大门喊：“爷爷，有个漂亮的姐姐说要来探望你。”

    云清听到这小子说自己是漂亮姐姐心里暗甜，然后得意转头看看明凡做了鬼脸。明凡却似乎什么也没注意，两手插着口袋四周打量着，云清哼了他一下鼻子。

    这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啥……小强子你说啥？”

    陆宝强快步冲进屋内边跑边喊：“有漂亮的姐姐来我们家呀！”

    然后听见陆宝强“哎哟”一声接着说：“爷爷好痛！”

    那把苍老的声音又说：“让你戏弄爷爷，敲穿你的小脑袋瓜。”

    这时云清二人已经走向屋内。这里也是一间有些年代的屋子，结构跟云清的老屋差不多，房屋布局是这个地区老屋的通用布局。

    两人走进厅里，看见小宝强正嘟囔着小嘴巴，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旁边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背已经有点驼了，正站在小宝强面前一副戏弄小孙子的顽皮表情。突然看见云清二人走进来，吓了一跳。

    云清礼貌地招呼道：“陆爷爷，您好！”

    小宝强的爷爷一脸懵逼盯着云清的脸，嘴里念叨着：“真有美女来了呀！”眼睛看着云清完全没留意还有明凡这个人。云清看这位老爷爷一副为老不尊的色相，感觉有点别扭。

    小宝强这时一脚踢在爷爷小腿上，说：“没骗你，臭爷爷！”

    “哎哟！臭小子！”小宝强爷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到：“啊……这位……出色的小姐是找谁啊？”一副夸张的喜悦笑脸看着云清。这时余光才发现了明凡，转头一看明凡，笑脸立即变成马脸一样拉下来说：“啊……还有位小哥啊？”

    明凡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宝强爷爷又看着云清，脸再次变脸般，一下夸张地微笑着，指了指墙边一张太师椅说：“小姐，请坐。”然后随意拉一张破旧不堪的小方凳放到明凡边上，一副不想鸟你脸色，全程没再看明凡一眼，一直盯着云清，还是那副滑稽的微笑。

    陆老头告诉小宝强厨房有饭菜，让他去吃，小宝强蹦蹦跳跳走去厨房方向。

    剩下三人都坐下，云清很不自然地回避去看宝强爷爷的脸。但是又想问事情，只好赔笑着说：“陆爷爷……”

    宝强爷爷打断她的话说：“哎呀……这么见外，我也没有做你爷爷这么老，老哥我叫陆巨才，喜欢的话叫我才哥……啊，叫才哥就行。”

    云清一听，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用力忍住说：“才……才哥……”

    “诶……对！”

    云清尽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也是这村子的人，我叫云清，我伯父叫云仕源，我爸爸叫云仕程。”

    陆巨才楞了一下身，笑容僵住了片刻，马上收起了刚才的嬉皮脸，瞬间变得严肃，说：“啊……！仕程的女儿啊？都长这么大了呢？”

    云清惊奇问道：“您老认识我爸？”

    陆巨才的脸变化速度可算出神入化，现在已经完全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说：“认识，我和你父亲两兄弟都很熟络，以前受他俩和你爷爷的不少关照呢。”

    陆巨才停了一下又说：“知道是仕程的女儿来了，好好招呼才对，现在这样什么也没准备，失礼了。”

    云清心想：你也知道失礼啊？

    陆巨才接着说：“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了，娃儿你不要难过，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定必帮忙。”

    云清笑了笑说：“谢谢陆……谢谢才哥，其实我是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您而已。”

    “哦？什么事？尽管说“这时看上去才有一个长辈该有的神态。

    云清也不拐弯，直接问道：“刚才听小宝强说，我们家的祖屋之前是不是有个疯老头住在里面，我想问问您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吗？”

    第12章怪老头

    第13章臭恶棍

    陆巨才寻思了一下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前段时间，确实有个老哥住在你们家祖屋，应该是你伯父仕源上次回来前没多久人还在，后来忽然就不见了，不过最近有人说他住到后山去了，我没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可以去山上看看。”

    停了一下，陆巨才忽然问道：“不过，你找他什么事情？那老头子说疯也不疯，但就是生人勿近，村里的人之前想给他送点吃的，进去你祖屋的人都挨过他棍子或者小石头，不过平时没见攻击人，就是不让人靠近。小孩子例外，他也就赶走，从来不会打小孩子。所以我感觉他不是什么疯子，就是个有怪癖的人。”

    云清心里忽然冒出一句吐槽：你们都有怪癖，所有你的慧眼识他不疯。

    心里这么想，却笑着说：“啊，谢谢才哥，那我不打扰啦，我明天去山上看看。”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发现明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心里直骂：没义气，臭男人。

    陆巨才在后面语气又变成刚才怪笑时一样喊着：“不留下吃饭麽？没地过夜，在我这里住一宿也可以啊！别客气……”

    云清当作没听见，快步离开，陆巨才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才放慢脚步。偷偷转头看有没有追来，却看见明凡跟在后面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偷笑。

    云清哼了他一下，扭头不理他，快步走上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立马用力踩下油门，没等明凡上车就呼啸而去，把明凡丢在后面，看着后视镜她哈哈大笑，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一样。

    车子‘呼’地原路驶出村子向住宿的镇子奔去。这一路她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心里回想着明凡在车子后面傻傻地站着，目送车子离开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畅快。回到镇子住的旅店，云清回到房间，洗了澡倒头就睡。

    村子回来镇上路不远，运气好遇到车子，估计不一会明凡就能自己回来，运气不好走路也就几个小时，算是惩罚他整天气自己，于是她也就安心睡大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清醒来。发现外面天已经全黑了，看了看手表，显示晚上九点半，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下床之前心情太愉快，这一觉竟然睡那么久。

    心里忽然有点内疚，不知道明凡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肯定会来敲门跟自己闹……！想到不好的地方，云清马上爬起来，走到明凡的房间，敲了两下门，房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她吃了一惊，伸手慢慢推开门。

    看见里面黑漆漆的，走廊昏暗的灯只照亮门口一点地方，她探着头喊：“明凡？……小明……小凡？”屋里没有回应。这时她心里更加内疚不安了，嘀咕着：“哎呀，糟糕了，我……我怎么乱发脾气，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万一……万一……那我……！”她不敢往下想了。

    她一边嘀咕一边想确认明凡是不是真的没有回来。刚走进去摸了一下灯开关，按了两下，灯没有亮，才想起来，要插卡才能开灯。

    这时，门可能被风吹了一下‘砰’地关上了。吓了云清一大跳，转身想去开门，突然房间的阳台布帘被大风‘呼……’地吹得扬了起来，云清打了一个哆嗦。手拉着门把，竟然发现门锁死了打不开！她再用力拉了几下还是打不开。正在她慌神的时候，听见房间阳台的门打开的声音，云清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猛一转身，看见阳台的门打开了，有微弱的亮光透进来，一个漆黑的身影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她走过来，她吓得连叫都忘记了！一下蹲在地上手捂着头浑身哆嗦着，黑影越走越近，她干脆闭着眼睛念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摸了她的头顶一下，一把沙哑又冰冷的男人声音说：“我……一个人走回来，半路……滑下了山坡，现在身体好痛啊……”然后不停地“啊……啊……”拉长着声音惨叫着！

    云清紧紧抱着头，她不敢看，一直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悲痛地哭起来。心里既恐惧又伤心愧疚起来！

    突然，房间的灯亮了起来，那个声音消失了。云清满脸泪水，慢慢抬起头，没有发现什么妖魔鬼怪，却看见有个人正在阳台一张椅子上坐着，脸向着外面。云清看着身形好衣着，肯定那是明凡。

    云清慢慢走过去喊：“明……明凡？”来到明凡身边壮着胆子拍了拍他肩膀，明凡这时突然转过脸来，云清吓得失声尖叫，只见明凡满脸血污，眼睛和嘴边还不停流着血。云清吓坏了，转身跑向门口，伸手就去拉门把，这次幸好顺利地打开了门，她“啊……”大叫着跑到楼下前台喊救命！到前台找人帮忙。

    不久云清跟着两个高大的保安走回明凡的房间，房门依然开着，保安推开门就走去，云清怯生生跟在后面。屋内传出明凡的声音说：“什么事情？”

    保安一脸错愕，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其中一个不知所措地说：“啊……明先生，刚才……那个……那个云小姐说这有……有事情发生，让我们来查看。您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什么事情吗？”明凡语气非常平静地说道。

    云清听到这里，一下推开保安，看见明凡还在坐在那张阳台的椅子上，不过这次脸是向屋内，脸上跟平时一样，一点污迹都没有。手里还端着一杯飘着热气的咖啡，用嘴吻了吻杯沿，然后又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云清。

    云清愕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自己被明凡抓弄了。她气得二十一窍生烟。用力跺了一下脚，然后向保安道了歉，一个人气鼓鼓地回房间去了，她被气得连骂都忘记了。转身后，还听到明凡罕见地咯咯笑起来。

    云清心里暗骂：永远也不再相信这个坏男人，臭男人，臭恶棍。

    第二天，云清早早起来，她本来想一个人偷偷出去，就踮着脚走下楼，开了车门刚上车发动，副驾门一下打开，明凡一声不哼跳上车。然后第一次礼貌地先说话：“今天去哪里？吃早饭了吗？”说完，一只手递过来一只香喷喷的糯米鸡！

    云清一看，知道这只糯米鸡的来历，这是镇里享负盛名的美食，在镇子里面只有一家店在卖！他们住在镇子南边，那家店在镇子最北边，少说也有个十多公里路。她肚子看到好吃的，马上发出‘咕咕’美食魔法召唤声。

    她也不多想一手抢过来，然后下车坐到车子后座去。一声不吭地吃起来。也没看见明凡是什么表情，只见他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再次稀奇地问道：“走咯！”

    云清心里幻想着明凡现在肯定一副得意的模样，气又不打一处来。但是觉得正事要紧，不想跟他计较。就全程不理他，不说话。用力嚼着那只糯米鸡，当啃食明凡的肉一样。不过真的是齿颊留香，能把一只普通的糯米鸡做得这么不普通，那位厨师绝对不是普通人。

    车子又回到了陆云村。云清在前面快步走向后山方向，明凡在后面紧跟着。说是后山，但是其实就是在竹林一侧一条小路往里面走，小路有点小坡度，地势比房子所在的地方高一点而已。

    云清想，后山如果有人住，那只有一个地方，所以她路程很明确，一个劲地走向山上一处荒废的破庙。上次回来，伯父带她们几个去过那边看过，还说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两人走了不久终于来到一座破旧不堪的庙门口前。

    云清迈开步走了进去，这座庙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多年。屋顶几乎完全塌掉，剩下的四面墙也是破败得七零八落。走进去，正中墙上还立着一副铺满泥灰碎瓦的神像。

    墙角位置有个用破砖断木搭着一个矮矮的棚。云清猜想自己没来错，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棚的里里外外，此时里面没人。

    云清走近去看了看，见到里面摆放着两个烂钵，已经脏得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底部还依稀看到最近使用的磨光痕迹。棚里面堆放着一张用碎布粗线缝起来的被子。

    云清四周打量了一下，又在庙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书本之类的东西。有点失望，再四处查看了一下，依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就走出去看看那疯老伯是不是在附近。刚走出门口，边上草堆突然沙沙作响，云清吓了一跳，望向响声。

    忽然间，一个人影从草堆飞扑出来，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对着云清就打下来，云清吓得“啊”一声退后一步。眼看已经躲不开，唯有闭着眼睛等挨打。

    只听见头顶‘啪’一声树木折断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发出一声闷哼。跟着‘噗通，沙沙……’似乎有人倒在草丛上，云清马上想到明凡，立刻睁开眼看。

    出乎意料的是，明凡正好好地站在自己前面，而一个蓬头垢脸的老人家坐在地上，头发很长，凌乱地胶成一块一块。隐约可以看到连发根都花白了，垂下来的部分把脸遮得勉强能看见鼻子以下。

    而明凡正伸出右手拦在云清前面。地上有两节折断的树枝。云清马上拉着明凡的手臂，上下打量着，惊慌地问：“打到哪里了？弄伤没有？”

    明凡没有回话摆摆手示意没事，眼睛依然看着那个老人。云清还惊魂未定。却见明凡突然蹲下身子，手慢慢伸到老人面前，老人吓得向后撑着爬开一步。

    “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云清站在后面，没有看见明凡的表情，只听到他这么主动给人说话，还是第一次。

    明凡手又再向前伸了一下，老人这次竟然没有躲。明凡往两边拨开挡住老人脸的头发，云清从侧身疑惑地看着两人奇怪的举动。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云清从侧面看到明凡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明凡低下头想了想，过去扶起老人，随后把他扶到破庙里面。

    云清跟着进去，明凡扶老人找砖块坐下，老人目光不敢看明凡，手不停发抖看着地面。云清这时才看清楚老人，老人穿着这件勉强叫衣服的碎布缝合物，从头到脚都是一大件，一直遮挡到膝盖位置，双脚积着厚厚的泥和茧，脚上穿着两只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的烂鞋子，看上去更像是用泥巴捏成的！

    这时，明凡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老人身上。云清被这举动惊了一下，也为之感动了一下。但是想起昨晚的事情，感动马上又消失了。

    明凡抓着老人的手说：“莫怕老人家。告诉我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能帮你。”

    老人缓缓抬起头，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神像，又惊愕地看看明凡，再看了看云清，竟然流起了眼泪。

    明凡又说道：“慢慢说，我会帮你的。”语气带着一股刚毅的正气。

    云清却是很愕然，明凡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主动？虽然带着疑问，但是她不想打断明凡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老人看着明凡突然一甩手，麻利地爬起来站到门口用力地甩手指着山下，似乎意思是让他们走。

    明凡没有生气，只是慢慢走到老人面前，背对着云清，举起了一只手，似乎是抓着老人的手。云清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听见老人放声大哭，扑通地跪在明凡身前，明凡马上扶起老人，老人不知道为何，突然激动地看着明凡，麻利地拉开衣服，伸手在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然后指了指云清。云清一看那本笔记本，立刻认得和自己看过的那本是一样的质地。心里估计这就是笔记的后半部了。她又是喜悦又是疑惑。她马上从包里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本笔记，老人一看到这半本笔记，马上激动走过来拿到手上，然后，把云清那本叠在上面，自己那本放在下面，两脚又咚地跪在地上把笔记举到明凡面前。

    明凡接过笔记，扶起老人。开始翻看着笔记，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快速地一页一页翻着，云清都怀疑他是否有看清楚里面的内容。笔记整本翻完，明凡重新叠好，说：“老人家，这本笔记，可以先放我这里麽？”老人重重地点点头，云清看着老人莫名其妙地变得对明凡无比信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刚才偷偷说了什么，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