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匪气十足,他的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脸上还有一道从眉骨划到鼻尖的长疤。
那人虽然须发皆白,却仍是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那仅剩一只的鹰目更是十分锐利的扫过大堂里的众人。
他站在堂口,便如小铁塔一般堵住了所有的光亮。
他将自己手中拄着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是谁杀了我标全孩儿。”
随着话音落下,刚才被他蹾过的地面只瞬间开裂,那裂纹足足有一米多长。
店老板一见这煞星过来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老板直接白眼一翻,整个人便撅了过去。
莫霞朝那老人拱手道“原来这孩子是铁焰狂狮王骢前辈的孩儿,恕莫霞失礼,此子已为我所杀。”
听到此言,那原本只是站在门口的老者,已快速朝莫霞奔来。
他有心震慑他人,随着他的步伐踏来,他每一步踏出的脚印都在地面留下了痕迹,更搅的地面震颤,
而陈嫤年在短暂惊讶过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惹了麻烦。
只是她看过的江湖话本里,这位绰号铁焰狂狮的老人,在京中畅销的话本子里,也是行侠仗义之辈。
怎么这般英雄人物真见到了,反而如此混账。
陈嫤年虽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也不想让莫霞替自己背锅。
故而在铁焰狂狮与玉剑仙子行将缠斗之时,陈嫤年高声道“此事是我所为!不关莫前辈什么事!”
“黄毛丫头一个,怕是连我儿都打不过!也敢在此妄自菲薄?”铁焰狂狮王骢显然并没将陈嫤年看在眼里。
陈嫤年连忙高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儿子欺男霸女!居然还让莫前辈给她在台上磕头行礼,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嫤年说的起劲,倒不想那铁焰狂狮不知何时已转了方向直接朝陈嫤年的方向袭去。
“老夫有心放你一马,黄毛丫头也敢辱我孩儿!”
眼见着避无可避,一名黑衣暗卫只带着绞命锁从老者身后冲杀下来。
只可惜他身形虽然灵巧,那老者感官却也敏锐。
故而他伸手成爪的姿势只忽然转了方向,他一把抓住那暗卫的绞命锁,随后他只将那暗卫连人带锁重重掼在地上。
一切变故只在瞬间,暗卫根本来不及闪避。便被重重砸在了坑底,噗出了一口鲜血。
但即使身负重伤,那暗卫仍在重锁朝自己砸来之前勉力脱身,加上另外几名暗卫见自己兄弟行将被这老者砸死,故而只同时出手。
一力降十会,虽然他们的力量在老者面前造成的伤害十分微不足道,但这些刚刚绞杀了王标全的暗卫自然也不是什么三脚猫,加上此时有莫霞助阵,故而那暗卫倒也侥幸捡出一条命。
陈嫤年此时也再顾不得向那老者说明自己才是害王标全性命之人。
她只连忙将刚才差点被砸死的暗卫拖向隐秘的角落,毕竟刚才若不是这青年出手,刚才被砸死的便是自己啊。
陈嫤年又见他鲜血狂吐不止,知他受了很重的内伤,陈嫤年只连忙拉下青年的面巾。
但在看到青年那张英俊苍白的面容时,她还是忍不住惊讶的道了一句“怎么是你!”
但此时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况且她与这青年除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也没什么旧可叙。
她不再多言,只倒出一颗药丸迅速抵入青年不断冒血的唇中,在青年勉力吞服药丸之后,她又迅速出手封了青年的周身大穴。
另一边,原本最没存在感,只是看热闹的赵琅此时居然成了最有存在感的一个。
谁也不知道没有头颅的王标全是何时从血泊之中站起来的,于此同时,那躯壳起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自己的头颅。
在寻到头颅之时,那王标全只将自己血糊糊的头往脖颈上安去,同时那颈腔里只吐出了无数丝线,那丝线只将王标全的头与尸身缝合在了一处。
“阿爹!孩儿好痛!”那原本死去的王标全,居然在片刻后突然口吐人言。
原本与众人交手不落下风的王骢显然也由此分神,在他转头看向王标全时。
玉剑仙子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入他的左肩胛骨。
王骢虽是受痛,却还是生生握住了玉剑仙子的剑刃,随后那玉剑仙子手里的长剑只被他用浑厚的内力震碎。
原本王骢看到自己死而复生的孩子还有一丝短暂的惊喜。
但在听到王标全身后那个异域少年开口说话后,这惊喜便成了暴怒。
这妖异少年分明是将自己的孩儿做成了傀儡!
“大侠何必如此生气?你不就是要你的孩儿吗?阿琅再还你一个不就好了?”
偏偏那赵琅还似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大麻烦,他只靠在桌子上,斜斜座着。
那副目中无人的姿势,显然成了王骢的集火点。
只是他但敢伤到赵琅之时,那被做成傀儡的王标全便会奋不顾身的替傀儡的主人挡命。
而且这虽是一具傀儡,却能做出各种痛苦表情。
“爹,好痛!你是要杀了孩儿吗?”
在好几次都差点伤到王标全以后,狂怒的王骢反而变得越发束手束脚。
偏那躲在王标全身后的少年还一副笑嘻嘻,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王骢终于彻底暴怒,他只一掌将那傀儡震开。
“臭小子!老夫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但这愤怒之人,却并没有感觉到二楼的动静。
二楼一袭白衣的赵衍桢也不知是何时出了包厢,他只淡漠望着楼下老者,随后举起手中小巧箭弩,朝那老者射去。
随着短箭离弦,那破风的短箭只直直射入老者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
而原本不闪不避的赵琅也只在老者即将拽着他的一只脚将他甩下地时,只如灵巧的猫儿迅速翻身下桌。
老人虽立时拔出了箭,但那只眼睛却是彻底瞎了,他现下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王骢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宛如穷途末路一般。
而周围围住他的人有如豺狼野犬见到行将死去的独象。
虽然他们因为王骢的气力而不敢过于接近对方,但在不时得手的车轮战下,王骢的失败早已成了必然。
到王骢终于被制服之时,上京府尹集结金吾卫的队伍方才姗姗来迟。
此时这屋内众人倒只能庆幸这王骢因为太过狂妄自负而未曾带喽啰过来,否则这战局便不该是如此。
一身绯袍的上京府尹在命借调过来的金吾卫将王骢捆绑起来时,方才一整衣冠,不慌不忙朝九殿下赵琅告罪“卑职来迟,实在罪该万死。”
赵琅显然对这惯打官腔的上京府尹并无好感。
“你确实罪该万死,暗卫早早便通知了你,你却在恶战结束之时方才过来,上京府尹便是如此管辖上京的吗?”
赵琅的话虽严厉,但那上京府尹显然并不畏惧赵琅,毕竟一个没有权势傍身,只得帝王厌憎的皇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考虑到他到底还是皇子之身,那上京府尹只陪笑道“九殿下饶恕,卑职听闻殿下遇险,第一时间便赶来处理此事了。”
“既然是第一时间赶来,为何现在才到?本王记得上京府离康平坊最晚也不过三十分钟的路程。本王可是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便通知过你了。”这一次说话的是从楼上下来的三殿下赵衍桢。
一见到赵衍桢,那上京府尹脸色便是一白。
这位殿下怎么也在此?当时的通报不是说只有九殿下吗?
这位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毕竟自己如今能升任上京府尹正是靠着陈家的提拔。
如今储位之争,明争暗斗,这位三殿下可是陈府押的宝啊。
这位若有什么闪失,自己怕是千刀万剐都不够。
想到此处,那上京府尹只偷偷抹了一把虚汗。
好在混迹官场多年,这老油条,慌归慌,却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的。
“殿下饶恕,卑职的确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府上精锐出动,但这王标全仗着其父的功勋,集结了一伙地痞混混,只在京城郊区与城西一带称霸,卑职府中那些散兵哪够抵抗,故而卑职又连忙请示上级借调了金吾卫过来。不想这些人竟如此贪生怕死,待卑职回去,必定彻查这些贪生怕死之辈!”
“不必如此麻烦,不如你直接将受了你任命的属官请过来,本王亲自彻查如何?”赵衍桢皮笑肉不笑道。
上京府尹只听说这位皇子个性温和,不想却原来也是个笑面虎。
那上京府尹虽然有些畏惧赵衍桢,但他好歹也是个正职四品官,底下巴结他的不知凡几,故而他害怕归害怕,却还是示意身边的人去寻个机灵点的来顶罪。
很快一名皂红淄衣捕头过来认罪。只可惜赵衍桢本就是临时发难,事出仓促,这些人并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当赵衍桢要求那捕头交出任命调令之时,那人根本就拿不出来。
随后赵衍桢只又将那捕头的罪行夸大,大至诛连族人之时,那人终究顶不住压力,还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来顶罪的。
轻易戳破了对方的小伎俩。
赵衍桢只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上京府尹道“郑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