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飞鸟与还（五）

    在看到小丑的一瞬间，芭芭拉就下意识的往腰间摸枪——然后才想起来她换了衣服没带枪。

    大概是在达米安离开自己韦恩庄园的房间之后不久，芭芭拉就翻出了窗台，她必须得去看一眼自己的父亲，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可能能见到她的母亲。

    聪明如神谕，怎么会想不到，在这个时间线更靠前的宇宙当中，她的母亲很有可能还没死，她真的太想见她妈妈一面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的父亲应该还在警局埋头苦干，作为一个特大城市中唯一一个勤勤恳恳干活的好警察，戈登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

    每一夜执勤结束，芭芭拉只要走到警局楼下抬头往上看，就能看到戈登办公室房间里亮起的熟悉的灯光。

    芭芭拉去了，灯光没亮。她穿着蝙蝠少女的制服，因此有点犹豫要不要翻墙而入，结果没犹豫多久，哥谭警局值夜班的门卫大爷就找过来问她在这干什么。

    芭芭拉不知道这个宇宙的哥谭警局为什么监控没坏，通常来讲它都是坏的，只有蝙蝠侠安装的那一千多个是好用的，而那些监控画面只能在蝙蝠洞看到，门卫大爷是不可能知道的。

    芭芭拉猜测这位大爷可能是蝙蝠侠的神秘线人，但她这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么晚的时间戈登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那就意味着他肯定是出外勤了，也就意味着一定有很危险很紧急的事发生了，大多数和蝙蝠侠有关。

    阿卡姆疯人院的疯子们又集体出逃了？小丑又搞了绑架桉逼迫蝙蝠侠现身了？

    饮用水或空气之中又出现神秘毒素了？芭芭拉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恐怖的想法，因此她没时间再耽搁，拉住门卫大爷的胳膊问道：“我爸爸……我是说，戈登警长去哪儿了？”

    “他回家了啊。”瞬间芭芭拉的心沉到了谷底，极有可能是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她的母亲或者这个世界的她被绑架了，小丑、稻草人、雨果都有可能是凶手。

    怀着这样的心情，芭芭拉沿着熟悉的路线往自己的家走，可敲开了略显老旧的大门，开门的却是一家陌生人。

    芭芭拉向他们询问詹姆斯·戈登去了哪里，他们只说听房东提起过，这好像是上一任租客的名字。

    芭芭拉又不得不找到了住在楼上的房东，然后才知道，戈登早就搬离这里了，听说是在北区买了新的房子。

    芭芭拉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北区，好在本身距离就不算太远，在穿过了停满豪车的街道之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布满哥特花纹的栅栏大门上，那上面挂着一个牌子，用花体的英文写着

    “戈登庄园”。芭芭拉灵巧的翻过围墙，从花园中靠近庄园的建筑，又沿着排水管爬上了二楼的阳台，听着灯火通明的室内传来的声音。

    “我父亲会出席我的表哥的婚礼，那时候我必须得回西西里岛，他不可能允许我不懂礼数缺席我表哥的婚礼，毕竟我订婚时我大伯来了……”

    “但是演唱会活动的策划会议真的很重要！尹文斯！你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哥谭上哪里去找你这样博学多才的艺术家呢？”

    “但我懂的是歌剧，又不是说唱。”

    “总归是一码事！”

    “好了，罗尹，你也别太着急了……”芭芭拉听出这好像是戈登的声音，只不过没那么沙哑，听起来年轻了不少。

    “我怎么能不着急？现在专辑势头正勐，要不了一周，公告牌必定登顶，极有可能冲击今年的格来美，这是哥谭旅游业突破性进展的大好时机……”

    “那我们就把策划会议的日期往前挪一点……谁在那儿！”芭芭拉刚往前迈了一步，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挑开了窗帘，抵在了她的头上。

    父女对视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令芭芭拉感到震惊的是，戈登有点太年轻了。

    当然，戈登也称不上是个青年，他比布鲁斯·韦恩大上不少，但

    “年轻”指的并不是他脸上少了几条皱纹，而是他的气质大不一样，简直精神奕奕。

    芭芭拉印象中的戈登，早就与这座城市的风格水乳交融，上帝并没在这样恐怖的黑暗之中对他多宽限一点，他就如所有的哥谭人一样疲惫苍老，只是还没像他们那样麻木。

    但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哥谭最后的良心的生活被浸泡在无端枉死者的鲜血和苟延残喘的民众的恐慌之中，这些东西日复一日的侵蚀了他，让岁月在他身上更不留情。

    芭芭拉从来没见过，也没想过自己会见到一个红光满面的戈登——看起来最近没有通宵加班，甚至至少有三天没做噩梦睡得很好的那种。

    而戈登则震惊于芭芭拉的容貌，他脱口而出：“芭芭拉……抱歉，我是说，你是芭芭拉的姐妹吗？你怎么穿成这样？”芭芭拉知道他口中的那个

    “芭芭拉”应该是自己的母亲，她甚至顾不得自己心中的震惊，也顾不得戈登的枪口，往前迈了一大步，从窗帘中冲了出来，抓住戈登的胳膊说：“我妈妈在哪儿？”

    “你妈妈？”戈登颇为疑惑的看着她，他把芭芭拉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说：“恕我大胆推测，芭芭拉不可能有一个你这么大的女儿，或者说你是她的外甥女？”

    “我……”芭芭拉满心纷乱的思绪不知该从何说起，戈登后退了一步，让芭芭拉进屋。

    看到戈登有客人，坐在沙发上的罗尹和尹文斯都站了起来，尹文斯对戈登点了点头说：“你们聊，我们先走了。”说完他和罗尹就离开了，戈登请芭芭拉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芭芭拉向他讲述了另一个宇宙和蝙蝠侠把他们送到这里的事。

    蝙蝠少女颇为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手下精美凋花的扶手，在她的印象里，戈登家从来就没这么阔绰过，她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收支相抵但却总是失败的焦虑当中度过的。

    戈登用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说：“布鲁斯跟我说了另一个宇宙的事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员流动了，这么说来，我还是和芭芭拉结婚了？果然，那天我给她发短信复合的决定是对的。”

    “詹姆斯！”芭芭拉提高了声调叫道：“这座庄园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有钱？”

    “这不是我买的。”戈登挥了挥手说：“阿尔贝托送我的，别问我为什么要收下，你总不能让教父每天窝在阴暗破旧的公寓楼里和我谈事儿吧？”

    “阿尔贝托？节日杀手？！”

    “我的老天。”戈登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说：“蠢姑娘，在外面可不能直呼教父的名字，否则你会挨枪子儿的！”

    “我有点乱！”芭芭拉看着戈登说：“你真得好好给我讲讲这个宇宙是怎么回事……”

    “当然可以，不过你吃晚饭了吗？”

    “我……”芭芭拉又被噎住了。她还没等回答，就看到戈登站了起来，于是芭芭拉抬着头看着戈登说：“你要去哪儿？”

    “吃烧烤，走吧，我带你一起去，但你得先把这一身奇怪的衣服换掉。”芭芭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蝙蝠少女的制服，有些茫然的问：“这衣服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就是和蝙蝠侠有点太像了，烧烤摊老板会以为你是那种狂热的蝙蝠侠粉丝，骨肉皮你懂吧？这可不太好。”说完，戈登走到会客室的旁边拿起电话，然后说：“喂？小斯宾塞先生吗？是我，能帮我送套女士衣服来吗？尺码均码就行，要休闲装不要礼服……不不不，可别再给我送一车的奢侈品包了！吓坏一个芭芭拉还不够吗？”过了一会，芭芭拉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西装的黑帮走了进来，递给了戈登一个箱子，芭芭拉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她真的生怕戈登下一秒问出

    “货怎么样”之类的话。那个箱子打开之后是一套衣服，女士休闲运动服，胸口还印了一只小狗。

    黑帮成员离开之后，戈登把衣服递给芭芭拉说道：“很可惜，你妈妈现在在华盛顿工作，并且目前为止我还没完全把她追回来，所以你恐怕短时间内见不到她。”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几个我的老朋友，我真得给他们说说，我那时候发复合短信是对的，我是明智的做出了一个拯救我终身幸福的决定，绝不是什么被抛弃的流浪狗的垂死挣扎。”芭芭拉的脑子还不太清醒，但她还是拿着衣服去了衣帽间，听听，衣帽间！

    芭芭拉腹诽道，戈登家居然有衣帽间了！刚走进衣帽间，她就知道戈登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别给她送一车的奢侈品包是怎么回事了，光是这一个衣帽间里她能看到的所有东西的价值加起来，估计就能把她的那个宇宙戈登家的老房子和她现在租住的公寓全买下来。

    芭芭拉一边倒吸凉气，一边把衣服换上了，她走出去之后，戈登称赞道：“你起码年轻了十岁。”芭芭拉有点不适应的拉扯着运动服的边缘，好像回到了衣服总是短一截的小女孩的时期，她就这样脑袋发晕的跟着戈登往外走，坐到了一辆宾利上。

    “你像个十足十的黑警。”芭芭拉忍不住说道：“靠和黑帮保持关系大把敛财的那种。”

    “我就是。”芭芭拉被噎住了。

    “不然你觉得豪车和豪宅是哪来的？”戈登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道：“它们全都来自黑帮。”说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芭芭拉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戈登手上的那块表应该可以把他的房子和她租住的公寓所在的大楼买下来。

    戈登忽然灿烂的笑了起来，看向副驾驶上的芭芭拉说：“你真和你母亲一个样儿，你猜我向她寻求复合，她回到哥谭之后看到这种情况，做了什么？”

    “大吃一惊？”

    “更甚，她甩了我一巴掌，转身就走。”戈登把头转了回去，轻叹出一口气，转着方向盘说：“我从未敢奢望过，她真的爱着我的那一部分，爱着那些驱使我来到哥谭的东西，有些人称之为愚蠢，有些人称之为正义，或许也是一码事。”

    “那你为什么要……”

    “我都说了，这是一种社交需要，我再让那群黑帮老大在咯吱作响的旧楼梯上磕坏两双鞋，他们就真的要强拆那栋楼给我盖庄园了。”戈登转头对着芭芭拉露出了一个她看不懂的微笑，然后又把头转回去，垂下眼帘说。

    “问过羔羊将使你知道，我不是顺从了他们，而是放过了他们，我接受的不是赏赐，而是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