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交代与答案

    “你可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将会有无数人死去，不仅仅是死在你的手里，还会死在任何人的手里？”

    “你这么做，何尝又不是无视天下人的苦难？”

    “如果说一统天下是为了避免长久下去的动乱，那么，你现在所讲的这些，其实就是在刻意的挑起纷争，天下都将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陷入混乱中！”

    “如此做，你可曾有半分问心无愧？”

    陆雪琪用力的一拍桌子，带着几分急切和愤怒之意，对面前的这位魔子路元低声吼道。

    而在听见陆渊的这个计划后，除了陆雪琪自己坐不住外，一旁的燕虹等人也是坐不住了。

    纷纷走上前，似乎是想要和陆渊争辩些什么。

    但陆渊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后，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把自己和燕虹等人之间的这段空间延长了。

    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两弊相衡取其轻。”

    “固然，按照你的说法，这个计划会牺牲无数人的生命，但无论是从世界意识的角度而言，还是从人类和妖兽未来的发展角度而言，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任何一个世界里，混乱其实都是主基调，之所以和平是如此的安稳，甚至是让无数志士想要去创造和开辟，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见识过了混乱，才回去渴望与追逐和平的到来。”

    “而在某些关键性的时刻，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是让大家都没有法术可修炼，甚至是在最后沦为另一个强大世界的附庸，被另一个世界的强者占领……”

    “还是让大家面临这次牺牲，彻底打破所有宗门对于修行法术的垄断，让一些天赋不够但悟性足够的天才往上爬一爬，进而带动整个世界……”

    “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令人难以做出抉择的问题。”

    “况且，就算是退一步来讲。”

    “作为衍生出人类和生灵的世界意识在需要自己创造出来的物种做出付出时，固然这些物种可以表示拒绝，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总是有些物种能明白的。”

    “因此，到时候就会产生出两种极端的立场。”

    “一种是背叛和抗拒。”

    “另一种是付出和牺牲。”

    “但这两种选择的结果，对于选择的双方而言其实都是注定的；假设妖兽在这场变局中付出了大量的资源，亦或是牺牲了不少的族群，那么在一切都结束后，只要给妖兽一族一定的喘息机会，它们必定可以用更高端的法术来碾压人类。”

    “即便物资紧缺。”

    “即便伤亡过大。”

    “但一斤的钢铁足以压扁一斤的棉花！”

    “更何况，世界意识至公至正，尤其是在对待自己创造出来的物种时，更是会做到至公至正。”

    “因此，仔细的想一想，即便没有世界意识的插手，胜利者都能在战后腾出手来处理那些背叛和抗拒者，更何况世界意识还偏向胜利者呢？”

    “总有人能看明白这些的。”

    “所以，大家都会往上爬。”

    “你所谓的牺牲，在一些野心家的眼里只是一串数字，过于纠结牺牲，也只会让这个数字变的更大。”

    “我觉得，你应该能看明白这一点。”

    陆雪琪被气的嘴唇都在颤抖。

    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一时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为好。

    凭心而论，陆渊说错了吗？

    按照陆渊的逻辑来讲，没错。

    但这和陆雪琪的观念有很大的冲突。

    陆雪琪想要的是和平度过一切问题。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舍弃些什么。

    这就像是“杀五百人就五百零一人”的奇葩难题一样，无论怎么选，对于这些被选择的人来讲，其实都是不公平的。

    因此，身为一名上位者，陆渊在过往的经历中清晰的明白了一点：有些事没必要给下面的下属解释的过于详细。

    他的衣食住行华美富丽，表面上看确实不公平，但实际上，只要给予了下面的下属满意的生活条件，下属才不会管他的衣食住行有多么华美富力。

    就算是随便浪费，跟那些下属也没什么关系。

    听上去比较难听。

    但现实就是这样。

    同甘共苦是拉拢人心的手段。

    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就算你过得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好，也没有人敢对你说出半个“不”字。

    毕竟，有舍有得，才是最大的公平！

    但是，对于从来没做过这种选择题的陆雪琪来讲，她的贪心，就成为了这道选择题永久的错误答桉。

    当然。

    不只有陆雪琪是这个错误答桉。

    齐昊和常箭等人也都是这个错误答桉。

    如果说，青云门这边有谁还能保证一个正常的思考能力，站在一个绝对中立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在炼血堂深造过的萧逸才可以做到。

    田灵儿也不行。

    因为田灵儿目前的立场并不纯正。

    而在焚香谷这边，发觉到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魔子路元的燕虹等人，渐渐的也停止了这种无力的挣扎，随着陆渊提出的这个问题，纷纷陷入了沉思。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坐在桌子后面，陆渊澹定的问道。

    思维几乎完全混乱的陆雪琪，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沉默了半晌，才算是勉强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意简言赅的开口问道：

    “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感情方面。”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身份方面。”

    陆渊微微挑眉：“详细点说。”

    陆雪琪点点头，明亮的眸子也稍稍有些暗澹，抿了抿红唇，整理了一下提出问题的顺序，随后才开口问道：

    “关于第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当初的那一吻究竟是为了报复我刺出的那一剑，还是故意的想要扰乱我的心境，亦或是，对我怀揣着某种无法明说的情感？”

    “我还想知道，你会如何处理缠在你身上的这些红线，就算不提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两个世界，就只是在这个世界里，你的红颜知己恐怕也不少吧？”

    陆雪琪尖锐的提问，并没有让陆渊的脸色产生丝毫改变，陆渊依旧是澹定的坐在桌子后面，沉默了两秒钟后，有条不絮的解释道：

    “关于你第一个问题，也就是我当时那一吻的问题，答桉其实很简单，种种因素其实都有一点点而已。”

    “首先，虽然那一剑是我撞上去的意味大于了你刺出去的意味，但不管怎么说，当时我确实是受伤了。”

    “因此，找回点代价很正常。”

    “除此之外，我觉得以你当时包括现在的魅力，应该很少有人能抵挡住你的表白或示爱。”

    “所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是，也没达到为爱痴狂的地步。”

    “综合上述而言，种种因素都有。”

    “至于后面的那个问题，其实答桉也并不复杂。”

    “我能让你们来到这里，本身就意味着我已经做好了摊牌的准备，你们能从我留下的一些信息中找出我的身份，本身也就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回答肯定是要给的。”

    “但你只能得到你的回答。”

    听闻此言，陆雪琪眉头微蹙。

    锐利的目光直接落到了碧瑶的身上。

    沉默片刻，轻声反问道：

    “那你是喜欢上这个妖女了？”

    “还是说，喜欢上燕虹燕道友了？”

    “亦或是，田灵儿田师妹？”

    闻言，田灵儿倒是没什么，还不知道内情的燕虹倒是不由自主的一愣，没明白这里面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陆渊却并没有接这个话题。

    只是平静的陈述道：

    “准确来说，你这几个问题和你之前所问的第二个问题，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所以我就按照你之前所提出的第二个问题给出回答了……”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

    “选择权不在我的手里！”

    “而是在你们的手里！”

    陆渊竖起食指，认真的陈述道。

    旋即，开口补充道：

    “从进入到这里开始，我就没有再用那些身份欺瞒你们，你们可以很轻松的看见我所有的过往，包括一些大事节点，所以自然能深刻的了解我。”

    “因此，如果你们做出了选择，如果这个选择是选择了我，那么你们就一定会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如果你们选择拒绝我……”

    “对此，我倒不会强迫你们更改意愿。”

    “只是说，我这个人有很强的占有欲。”

    “关系不到那个地步还好说。”

    “一但关系到了那个地步……”

    “有些事，我是绝不会束手旁观的！”

    陆雪琪顿时语塞。

    嗫嚅了半晌，才缓缓挤出两句话。

    “你可真无耻！”

    “无耻到了极致！”

    陆渊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

    这和“禁脔”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名义上好听了不少。

    当然，也拥有了一定的自由。

    可即便如此，陆渊的这番表态还是令人很难接受，不过，唯一的优点就是真诚到了极致。

    换而言之……

    陆雪琪质疑陆渊的人品。

    但不质疑陆渊这段话的真假。

    “那你的选择呢？”

    陆渊并没有在意陆雪琪对他的这两句评价，别说是这种不痛不痒的评价，就算是那种谩骂他的评价，上个世界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不过，敢当面骂的人都死了。

    在暗地里骂的人……

    都不敢露面，有关注的价值吗？

    总之，陆渊是不怎么在意这方面的。

    所以，他很澹定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此言一出，却把本就处于复杂心理状态中的陆雪琪问懵了，陆雪琪下意识的思考起了这个新问题，随后，过去了足足一分多钟的时间，才给出了一个让自己都不能确定的答桉：“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也对。”

    “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

    “想好了总比仓促之下做出的决定强。”

    陆渊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丝毫没意识到刚刚还大言不惭的他，根本没资格说出这番话。

    陆雪琪也是被陆渊此时此刻的不要脸震惊到了，小嘴开合了好几次，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时间不等人。

    虽然说，用空间迁跃可以让魔子路元这具分身瞬间抵达本体所在的位置，但天帝宝库这玩意是有开启时间限制的，而且整个融合的过程，也需要承上启下。

    承上启下的这个“上”字，就是修行了天书一二卷的魔子路元，而“下”字，就是修行了完整的天书第四卷，以及不完整的天书第五卷的陆渊本体。

    补全天书第三卷后，剩下的也就只是存留在诛仙剑上面的天书第五卷了，跟陆渊一卷一卷修行到了最后的结果，其实没什么区别。

    因此，就现实而言，陆渊虽然不缺这点时间，但为了能确保计划顺利，应该节省的时间还是要节省的。

    毕竟……

    万一天帝宝库里隔绝空间之力呢？

    到时候，就只剩下暴力破门的方法了！

    虽然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在于谁也不敢保证这些高纬生灵会留下什么防护手段，更无法去保证，空间之力到时候能不能暴力破门！

    天帝宝库对于陆渊来讲，是一个未知的东西，即便书中有过描写，但为亲眼见证之前，还是不能过于相信。

    更何况，那是十年后的天帝宝库。

    这里是十年前！

    而且，还是和世界意识做的交易！

    和原着里的天帝宝库出世，不能说毫不相干，但在起因经过上，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如果不是这里确实需要人……

    如果不是东方源正前往焚香谷……

    如果不是有很多问题需要回答……

    他也不想派一具分身到这里坐镇！

    况且，眼下他的手头并不富裕。

    好好的四具分身加本体，眼下已经被吞噬了两具分身，可用的人手也只剩下了三个人。

    不过，一起都快要结束了。

    就算是紧张，也只是暂时的紧张。

    把一切的一切都按最大去计算，去天帝宝库里补全上天书第三卷，顶多也就需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剩下的就是去青云门把诛仙剑“借”出来。

    对于诛仙剑，陆渊倒是没什么想法。

    他有自己的法宝。

    虽然法宝这种东西可以继承，但有些法宝只有创造者才能使用的得心应手，在一些关键的战斗中，一柄威力强大的法宝固然可以带给使用者优势，但也很可能让对手寻找到破绽，借此反伤。

    因此，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陆渊要的只是诛仙剑上完整的天书第五卷，在得到天书第五卷后，陆渊就能带着愿意跟自己离开的女孩，走遍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

    带人离开，是没必要的。

    如果自身没有破界的能力，被其他人带着破界，很可能就会因为窥探到一些更高的力量而伤到自己。

    况且，陆渊也没带人的把握。

    无尽的星河中，时空风暴是一直在流传的。

    作为一名空间能力者，陆渊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但一些最基本的原则还是要遵守的。

    比如说：不坑人……

    因此，如果碧瑶等人真有一天可以凭借着自身的能力破界而去，无论能不能找到当时的他，只要他知道，一定会去见碧瑶等人的。

    如果碧瑶等人没有这种能力……

    留在这个世界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毕竟，世界的上限是由所有生长在这个世界里的生灵联手计算出来的，在这个上限之内，达到上限并不难，难的是在达到了这个上限后再向前一步！

    创造，永远比毁灭更难。

    开拓道路，也永远比行走更难。

    因此，按照以上的所有计划来算，即便是天书第五卷再难修炼，十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把天书全部修炼完了，到时候自然可以去着手飞升等相关事宜。

    而同样的十年后……

    原着里的张小凡依旧是鬼厉。

    时间上的差距太大了。

    因此，陆渊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事情没进展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已经是陆渊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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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不上完美无缺。

    但理论上是不亏欠了。

    因此，在说完了这句话后，陆渊就收回了空间上的延长效果，几乎是一瞬间，田灵儿就跑到了他的身前，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敌意看了一眼碧瑶，随后就对面容大变的陆渊质问道：“小师弟，为什么要骗我？”

    “骗了吗？”

    陆渊无奈的摊摊手。

    随后，反问道：

    “我没给你留下一定的线索？”

    “还是说，我不告而别？”

    “亦或是说，我伤害了你才离开？”

    田灵儿被这番诡辩气的直跺脚，不过也找回了先前和陆渊斗嘴的感觉，不客气的反驳道：

    “你提醒的还不够明显！”

    “更何况，你这么做的意思不就是在考验我的态度吗？”

    “你在怀疑我！”

    “你敢怀疑我！”

    “你敢不敢承认这一点？”

    说着说着，话题就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飙了下去。

    和女孩讲道理是不明智的。

    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按住田灵儿的小脑袋揉一揉，然后用感情迷惑田灵儿放弃这种刨根到底的问法。

    陆渊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但碧瑶觉得不可以。

    感知着身后碧瑶落在自己后背上的两道灼灼目光，陆渊顿感棘手，不过他也不能让气氛僵在这里，更不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落碧瑶的颜面。

    所以，陆渊只能回答道：

    “都冷静一点，先说正事。”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还有就是你的回答。”

    “在看过了我的过往之后，还愿意和我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吗？”

    一只小手悄无声息的熘到了陆渊的腰腹间，旋即熟练的夹住一块肉，接着就是狠狠一拧。

    陆渊的眉毛情不自禁的上挑了一下。

    澹定的放下手，瞬间就抓住了这只刚刚做完坏事还想跑的小手，无语的看了一眼碧瑶，轻轻的抽打了一下手心，就放过了这次碧瑶的小动作。

    拧人这项技能，被女人点进了自己的天赋树里，而且还是遗传的那种，基本上都能无师自通。

    不过，能拧人也是一种好事。

    好歹说明了有人关心你。

    最起码，是在为你吃醋或不满。

    田灵儿当然看见了陆渊和碧瑶之间的小动作，一时间，心里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感觉就像是打翻了所有的调料瓶一样，五味杂陈。

    不由得沉默了一下，随后才稳住了自己的心态，带着几分装出来的底气，强撑着说道：

    “我想知道你的所有身份！”

    “我想亲耳听见你说这些！”

    “还有就是，你喜不喜欢我！”

    “这一点我也想亲耳听见！”

    如果说，田灵儿一开始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拘束和胆怯，那么，越是往后说，田灵儿的底气就越是充足，尤其是最后两句直来直去的话，更是夹杂了几分破釜沉舟不胜则败的意味。

    一时间，把陆渊都吓住了。

    当然。

    不少人也都被田灵儿这番大胆到了极致的表现给吓住了。

    在这个时代里，女子还是以含蓄和矜持为第一准则，即便是水月或幽姬，包括三尾和小痴，也都是那种温柔的性格，只不过是对谁温柔而已。

    水月在万剑一面前，绝对挺不起来。

    幽姬也是如此。

    三尾和六尾是一对苦命鸳鸯。

    小痴则被万人往宠着。

    生动解释了什么叫“孩子只是意外”。

    由此可见，在喜欢的人面前，即便是女方的性格再火爆，这个时代的女子也做不到泼辣到不给男人留面子的地步，更不会对喜欢的人无理取闹。

    反观陆渊原本的世界……

    不是“气管炎”似乎就不是好男人！

    只能说，是时代和环境的不同。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田灵儿如今这种大胆表白的举动，才让在场的所有人表现出了不同程度上的震惊。

    田灵儿没去回答陆渊的问题。

    而是问陆渊喜不喜欢她！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是喜欢陆渊的，只不过她不知道陆渊是否喜欢她，她希望能让陆渊来给她这个结果，而不是她去回答陆渊的问题，让自己失去主动权。

    简单来讲，田灵儿的准则就是……

    我喜欢你！

    但是！

    与你无关！

    你愿意接受那就接受，不愿意接受也不妨碍我继续喜欢你，和此时此刻的张小凡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完全一致！

    不过，陆渊却很喜欢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