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总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强烈。
我的手,在它背上滑过,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再到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下。
“太久了。”感觉她带我行的十多万里路都没用这么久。
“无限,我们去找她吧,别出什么事。”
“嗷。”它半眯着眼,随口应付了一声,还没我打呼的动静大。
在鄙视我对吧。看出来了!
我知道她很厉害,比好多好多人类强,可就是担心。
“你不去的话我去了,知不知道她在哪个方向?”
这一次它眼睛都没有睁,尾巴左摇右摆的,落定一个方向。
我站起身,将它放下,凝望着那个方向沉思,人类的城里面,遇到人类的概率肯定非常大,刚才的动静,恐怕相当多的人早已经凑过来藏在暗处,独自去找她,会超级危险。
如果有无限跟着应该就没问题了,回首,又看了一眼,它正横躺着,吐出一寸舌头,舒适得紧,一点没有在意的意思。
是没有足够的灵识来思考吗?不可能,能听懂人族语言,三灵七识是最基本,明明那么厉害,就是没脑子吧…
话又说回来,它都不担心,我管那么多做什么,她那么厉害,出事了我去又能做什么,无非多送一条性命。
我们遇到的时间不长,一天都不到,有必要到这一步么。
举头,看着云层深处高挂的半轮残月,不明缘由地深呼了口气,今天的夜好长啊。
“黄颖儿…”
“你叫我?怎么了吗?”
”你、你吓我一跳!”
真的吓到我了,别像笨蛋母亲一样,动不动就消失,又在莫名的时候出现。
“下次别乱跑了!”我大声喊道。
“稍微走的远了点,别生气嘛。”她交战的地方,山川河流,村镇部落,不知毁了多少。
我没有生气啊,回想起刚才自己被吓到的反应,以及心里落下的巨石,更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赢了吗?”
多余的担忧并不可耻,若是走出几步就更好了。
“那个老王八蛋,我折了他一只手,铁定废了,可惜没能留下他,不然活扒了他的皮!”
“不过你放心,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族来找死了。”
她脸上,满满的自信,话语中也是,抬手又在伏地的众人之中取了几条性命。
但那个人类,其实很厉害吧。
我闻到了,非常淡的血腥味。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他碰都碰不到我。”
“真的吗,我好像有闻到血的味道。”
我猜她肯定会说『那不是我的血』『那是那个臭虫的血』之类的。
“才不是我的血,是那只臭虫的!”
大体猜对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她跟母亲还有很大一段差距。
“人族的味道我辨得出来。”他们的血味道也不一样。
“你受伤了,严重吗?”
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说话的时候,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每次都是这样,在母亲面前是,在城门守卫面前是,在兽族领地是,在…
等等,古城、百川、山海,让道…
时间不会这么无情,母亲,是你吗?
“好吧,我承认,我受伤了,我的胸口现在疼得厉害,不然你…”
不待她把话说完,我已经把手放了上去,轻抚着,格外温柔。
陌生的动作,熟悉的人。
“是你吗…”
她的泪水瞬间决堤。
“人性之恶,他们毫不自知,天地之下,无半点作为,世间生死,ta并不在意,日月更迭,星辰跌坠,风来风去,是自由还是无奈,岁有长短,乃命之期,花开花落,乃根之立,速再快会有限,力磅礴会枯竭,通上下之幽海极渊,它名无限。母亲出手不凡,可当真无限吗。ta认定,方出现,两全法,通天纹,毁其身,究其本,不过域,道不存,小洞天,生其律,定其界,动天地,静自规,世之界,时之列,临道存,道之上,……动身之能动,思万物之思,寻未通之道,驾其上。”
同一时间,无限站起身,慢慢往空中飞去,上升的同时形体也在变大,一百米、五百米、超过我的完全本体了,还在迅速变大。
方圆万里,目光所及,一切光都不见了,月亮也不见了。
“遮云蔽日之法,灵力浩大,亦能被轻易洞穿,你所受的伤,算小惩。以身化域,断其感,乱其识,光化热,热化能,能化气,气化灵。”
我的手由她胸口下落,拿起一角,“有它在,风雨林木,土石惊雷,命理血肉,但凡有质,皆可为自身。你可先以此入洞天,跨临道,甚至更上,可那不是最终的道。”
“这些,你没有告诉过她?”颖儿现出一小只本体,扑进我怀里。
“这条路,……她,我不知道。颖,我方才所言,是推演,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可能证实的结论,或许,坚持几百年依旧无有所获,那时你…”
“不会!我现在就有好多有趣的想法,更何况还有你,收获颇丰呢!”
“我,……她来了。”
太快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她能够在第一时间知晓?没有。察觉不到,如此手段还未遇到过。
“你真厉害,我一丝气都没感觉到。”
“她走的是一条浑然不清的路,一切都是未知。”
母亲到了,不知道从哪里赶来,死死地注视着我,许久,道:“双玄。”
短短的两个字,颖儿眼中尽显茫然。
“双玄?你不是他吗…”
“母亲,我记起了好多事。”
她没有说话,走到我面前,一步迈出,整片天地都席卷而来,要阻止她前进。
母亲抬手,而后一个巴掌拍向随意一处,它从四面八方凝聚实体,眼含泪水地躲到我身后。
身前。
母亲伸出手,捏着颖儿的脖子,从我怀中提了出去。
“杀一个洞天阶都能让他跑掉,自己还受了伤,”说罢将她往地上一扔,紧接着看着无限,轻喝道:“过来!”
嗷呜呜呜。
它不记得眼前这个生命,没见过啊,为什么要欺负它,很可怕,非常可怕。
“谁允许你离开她的?”
它泪眼汪汪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得到沉默后又看向黄颖儿。
颖儿化作人类形体,低声道:“是我让它留下来保护他,免得出事。”
“你的使命更加重要。”
她低着头,轻摇,“我知道,对不起。”
我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却无法为她辩解。
因为她,确实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