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身处黑暗,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每次都像做梦一样俯视着,任黑暗吞噬自己也无能为力,最后带着疑惑醒来打量身边的一切。
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没有那种俯视感,而是脚踏实地,我就切切实实地站在黑暗之中。
“好疼!”
睁开眼睛那一刻,脸上、腿上、手上、浑身上下都传来无与伦比的疼,仿佛有谁拿着岩石不停地敲击那些地方,要把我砸得粉碎。
这个疼痛已经超过了我的极限,我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双眸紧闭,就在闭上眼睛一刹那疼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松了口气,然后死死闭着眼睛抬起前掌轻轻触碰脸颊,血肉模糊!
粘稠、温热,这种触感绝对不会有错,我的脸上多了几个大洞,直接穿过整个头颅。
这么说身上也有?我有了一些猜测,然后止不住颤抖地摸了摸腹部,顿时鲜血淋漓,内脏横出,我咽了咽口水然后把前掌收了回来。
“我死了。”
黑纹巨蟒本体有八十米,最短的牙齿长度都不会低于半米,以人类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从头到尾连骨头都不知道被咬碎了多少。
形体与本体息息相关,形体受的伤同样会在本体上出现,那长虫被我吐了口水又打了这么多拳,肯定不会放过我,我现在的样子应该跟怪物一样吧,说不定比怪物还要可怕。
我想看一眼,自己变成怪物是什么样,就算见不到全貌,哪怕是看一下伤口也好。
“痛!”结果刚一睁开就受不了了,立马闭上了眼睛,这种痛根本不可能承受。
我又忘了,母亲说世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之所以认为不可能承受,是因为我的身体还在本能地做决定。
“死都死了,总不可能再死一次。”
我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猛睁开眼睛,迟疑了片刻以后我才惊奇地发现这一次竟然没有疼痛感,并且在我的脚下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三百多米的形体,剩下的血肉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到处都是空洞洞的伤口,鲜血直淌,偶尔还掉落下一两块碎肉。
我见过很多尸体,被猛兽吃剩下的,被人类分得支离破碎的,以及修行途中失败的,但是像我这样身体十不存一还站着的还是第一次。
掉进陷阱中的挣扎,面对人类的逃窜,一路走下去的渴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我真的死了。”
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
『是黑纹巨蟒,前两年我来就遇到过一次,可惜被它跑了,这一次绝对要干掉它。』
『不是我打它的主意,是它打我的主意,那一次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东西全被它抢走了,不杀了它我心里实在过不去。』
『不用你们出手,我有信心杀得了它,你们在远处看着就是了。』
『畜..生,你果然在这里!』
『听见没有,你这只虫子,那两个孩子叫我干掉你呢,这个场景你也觉得有些眼熟吧!』
『本体越大,聚灵的难度越高,你聚灵失败过一次了吧?一条长虫,也妄想一步登天!』
这些是那个大叔说的话?这些话好像都在指往一个方向。
我的记忆清晰了不少,一个推测渐渐生起…
两年前大叔到了聚识阶,他很高兴,聚识的实力很强,并且数量很少,一但修成,周围的人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这种人尽皆知的感觉非常好。
他决定带着家人跟他一起去捕一回猎,有聚识阶的实力捕猎自然轻轻松松,事情也很顺利,他们满载而归,就在即将走出山脉的时候,黑纹巨蟒出现偷袭了他们。
那个时候的黑纹巨蟒应该就和血蟒一样,灵气遍布全身,可以随时进入聚识阶,大叔才刚进入聚识不久,面对黑纹巨蟒根本就不可能取胜,甚至能够活下来都是运气。
对黑纹巨蟒来说那只是一次捕食,对大叔来说他却失去了重要的一切。
这里面具体包含了哪些我不知道,不过至少有两个孩子和一位母亲,孩子就跟我和那个人类男孩差不多大,所以这一路上他的目光几乎都在我们身上。
大叔独自一人逃了回去,然后想尽办法报仇,两年时间过去,他终于有了报仇的能力,再一次前往山脉。
一路上他特意走得很慢,并且聚集了一些人,想一同干掉黑纹巨蟒,如果实在干不掉就用自己的办法。
然后就跟他想的一样,找到了那条巨蟒,并且它因为聚灵失败实力倒退了不少,就在大叔彻底放心的时候,那条血蟒就钻了出来。
这超出了他的预料,再后来因为我和那个人类男孩,大叔不得已用了那个办法,所以那时候他的实力才有很大的提升。
『小东西,你也太小看我了,只不过多了一条虫子而已,你们不会死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血蟒,所以说了这样的话,他应该是想舍命救我和那个人类男孩,结果还没有来得及我就死了。
我死了以后大叔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救那个男孩,打不过但是逃命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那个男孩现在是安全的,最有可能就是在母亲身边。
还有那血蟒的事,我也想到了,它确实化形失败了,不过并不是被我们打扰到的,应该在很久以前就被谁打扰过一次,并且是一个比它还要厉害得多的家伙。
终于它千辛万苦又聚集够了足够的灵气,这一次为了避开之前那个家伙,还特地躲到山脉最外围,甚至钻到地底,为了不被其它生命打扰,它又让黑纹巨蟒守卫,然后还没有开始我们就出现了,它听到了动静,最后现身。
现在的血蟒应该一心想要突破,追大叔他们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母亲她们是安全的。
难怪呢…
我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母亲。
她还活着,我死了也无所谓。
…
…
看着脚下的倒影,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向母亲靠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