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死，不灭，不朽

    嗡——

    听到帝瑞尔的话，原本被龙蛇般树藤托举在半空中的世界树之种，顿时大放光明，化作一颗青金色的太阳，悬在半空中。

    汹涌澎湃的生机，化作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浪潮，席卷向四面八方，所有被太阳光芒所照耀到的草木植物开始疯狂生长，龙蛇般的树藤在这一刻，好似活了过来，在空中舞动起来。

    崩！崩！崩！

    飒！飒！飒！

    无数坚韧之物崩断，与万物生长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令龙都微微感到鳞片发炸的一幕，令帝瑞尔拍打翅膀，提升悬空高度。

    当飞上足够高度的时候，无垠森海就化作了一张在青金太阳所散发出的光辉之下，不断增厚并不停涌动的碧毯。

    “你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

    帝瑞尔看向与他一同升高的青金太阳，其所散发的光芒辐射范围更加辽阔，其中所蕴含的澎湃生命力在此刻仅仅展现出千万之一，便造就了这森然而又恐怖的奇观。

    神殿在此刻并没有展露出任何异样，但森海暴动，神殿的特殊性早就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展露。

    因为同样的一幕，如果发生主物质界，一支树人大军在此刻必然已经诞生了，这些树木会被赋予意识，彻底活过来。

    可是现在，所有的树木只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生长，帝瑞尔没有发现任何一棵树木转化成具有自我意识的植物生命体，它们依旧只是植物，只是生长得更加高大。

    嗡——

    太阳开始向帝瑞尔靠近，而帝瑞尔没有畏惧，主动向前，那无序扩散的光芒在此刻突然开始收敛，凝聚收索化作一条条清晰可见的光带，向他的身上缠绕而来。

    吼——

    帝瑞尔在此刻发出咆哮，神圣而又浩瀚，包容万物，足以繁衍亿万生灵的生命之光，此刻已经将他笼罩，一株耸立于诸界之上的宏伟巨木横亘在他的灵魂意识之间。

    “啧！”

    与之相比，显得无比渺小的帝瑞尔于意识海中，仰视这一株与虚空中那株真正托举亿万生灵的世界树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巨木，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这饼画得真好啊！”

    世界树的意识很朦胧，甚至就连人类的小孩子都不如，它只是向帝瑞尔表达了本能的渴求，它想要生根发芽，但它又知道自己的脆弱，它需要一位强大的守护者。

    于是，它选择了与帝瑞尔建立契约，这一切全都是基于本能的选择，而非主观意识，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孩子，就知道该怎么吃到母乳一样。

    在立下契约之时，世界树向帝瑞尔展现出了自己未来的成熟姿态，再怎么谨小慎微之龙，也很难不被这样的未来所诱惑。

    虽然对于绝大多数的龙而言，都不可能等到世界树成熟的那一天，但是对于帝瑞尔来说，却并非不可能。

    如同龙蛇舞动，又如同婆娑枝叶，青金神文构建成庞大而又繁复的仪轨法阵，将帝瑞尔与青金太阳完全笼罩在内，两者分别置于仪轨两端，正式缔结契约。

    在汹涌澎湃的生命之海中，帝瑞尔开始了小幅度的蜕变，有青金色的神纹在他的金鳞上蔓延，他的生命本源在悄无声息发生变化。

    有来自世界树种的生命本源融入了他，改变了他身为龙族的部分本源，原本因为饮下生命之泉而掌握的生命领域，在这一刻，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增幅强化。

    “原来如此！”

    帝瑞尔并没有在意自己龙躯与力量的增长，而是感受自己与世界树种建立起来的联系，他能够感受到朦胧欢悦的世界树意识，也洞悉了神木契约的本质。

    这与世俗生物所认知的契约截然不同，物质界的智慧种族所认同的契约是需要神灵或者是某种更为宏伟高远的力量见证的三者契约，必须存在见证双方约定的第三者，能够给予违背契约方制裁。

    此刻帝瑞尔与世界树之种签订的契约，不存在见证的第三方，用以订立契约的乃是各自的生命本源。

    这不是什么生命捆绑契约，一方没了，另一方也要跟着陪葬，契约并没有如此苛刻。

    即便是他日后栽种下世界树，世界树又被伐倒了，对于帝瑞尔而言，并不会直接损害到他的生命，只是失去了神木之王的身份，失去了来自这一身份的种种收益与加持。

    对于世界树来说也是如此，失去神木之王，对它来说也不会造成本质上的直接影响。

    可是，按照契约，它会全力支持神木之王。在这种情况下，神木之王还是无力守护它，它基本上也离被伐倒，或者被当做某种材料也不远了。

    诸界之中，想要祸害世界树幼苗的种族与邪恶生物，那可真是多到无法计量了。

    相比于等待世界树成长而得到的长期收益，直接把世界树给啃了，所获得的短期收益更让人心动。

    也就只有生命漫长到以千年万年为基本单位的长生种才能够有这份耐心，拥有守护世界树，等待其成长，获得最大收益的想法与念头。

    “契约完成！”

    庞大而又繁复的神文仪轨法阵开始逐步消散，灼目耀眼的青金太阳也开始暗淡，显现出内部的本质，一颗硕大到即便是龙，也需要伸出双爪，才能够将之托举的树种。

    “不死之源！”

    帝瑞尔看着被自己搂抱在怀抱中的世界树之种，感受着自己此刻身体的变化，与这一颗树种的联系，忍不住发出叹息。

    世界树的契约，没有任何苛刻的条文，受到的只有好处——他不需要再担心受伤了，无论是轻伤还是重伤，只要他还活着，他都能够得到来自世界树生命本源的力量修复。

    这甚至能够称之为不死，在这一刻，他几乎失去了生物意义上的要害。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呼吸，只要他的意志思维还能够活跃，他的灵魂依旧可以维系与世界树之间的契约，他就能够获得来自世界树的支援。

    换而言之，自今日起，他只要不被某种强悍到他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一瞬间秒杀，连思考的时间都来不及，那么，他就是不死之龙！

    这就是世界树之种，所赋予他身为神木之王的初始增益！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不死源自世界树的契约，想要维系不死，作为神木之王的帝瑞尔就需要保证世界树不受任何侵害，世界树被伐倒，这份不死自然也就消失了。

    而且，身为龙的帝瑞尔感觉到世界树种内部蕴含浩若汪洋的生机海洋，好似无穷无尽，可这只是他的错觉，生命之源是有限的。

    即便是世界树没有被伐倒，可其中所蕴含的生机被耗尽，契约所赋予的不死，同样会失去作用。

    所以，身为神木之王，哪怕是为了自己，也需要帮助世界树成长壮大，扩张其内部所蕴含的生命汪洋。

    这不是选择题，而是必做题，无论是谁成为了神木之王，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符合世界树利益的选择。

    这就是世界树的阳谋！

    “出去之后，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在能力范围之内，寻找最适合栽种你的地方。”

    帝瑞尔看着光芒暗淡的世界树种，作出承诺，而听到帝瑞尔的话，世界树种依旧在闪耀，它已经等待了太久，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获得了不死性的龙也不废话，带着树种就离开大殿，直接将树种放在神殿门口，置于亿万星辰之间。

    “下一次再过来，我就带走你。”

    这时候，在树纹上流动的光芒彻底沉寂，似乎是相信了帝瑞尔的承诺。

    “真是麻烦。”

    原本只是打算完成与希尔洛斯文明完成交易的帝瑞尔嘀咕，虽然这份意外之喜很令龙高兴，可是随后而来的问题，也让他感觉颇为苦恼。

    世界树之种即便具备开辟半位面，以空间之力保护自己的力量，可是，半位面不是完整的世界，必须与主物界衔接，存在进出的入口。

    开辟之初，也会引发不小的波动，帝瑞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到，在赛德尔林群岛上，有哪座岛屿适合种下世界树。

    远离精灵是必须的，那群尖耳朵看到世界树还不得疯掉，在拥有镇压精灵全族的力量之前，帝瑞尔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位精灵接触到世界树。

    “本来不想找那玩意的，现在为了伱，我也只能与家伙纠缠一下了。”

    站在神殿门口思索了片刻，帝瑞尔作出决断，从神殿门口拿走三百支构造体，他已经想到了一处不错的栽种之地。

    深渊岛！

    精灵王为了模拟深渊环境而造就的终极试炼地，帝瑞尔也闯进去探索过几次，这座岛屿在赛德尔林群岛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岛。

    虽说是岛屿，但是这座岛屿的面积，即便是登岛过的帝瑞尔，也难以估计，因为这座岛屿，不仅仅只有表面上的一层，在地底之下，还拥有犹如迷宫一样，层层迭迭的深邃繁复结构。

    根据帝瑞尔从精灵族处了解到的信息，这也是精灵王的手笔，为了模拟无底深渊无尽层面的环境，所以造就了如此复杂的地底结构。

    仅仅只是帝瑞尔多次探索到，那深渊岛地下就拥有二十七层，但他依旧没有抵达到最底部，因为在最近的一次探索之中，他感受到了来自最深处的威胁，联想到巴洛炎魔的传说，帝瑞尔最终选择退去。

    在深渊之中，即便是最普通的巴洛炎魔也是置身于传奇领域，这种最顶级的大恶魔，出现在主物质界，就是一场比天灾都更为恐怖的灾祸。

    不过，思考过后的帝瑞尔，发觉没有比深渊岛更适合种下世界树的地方了，因为在群岛中再也找不到比这座岛屿更复杂的环境了。

    世界树并不挑地方，它不需要阳光，对于土壤，更是没有任何要求，它需要的是拥有完整规则的世界摇篮，至于其它，全都无所谓。

    即便是被深渊的力量污染过的土地，同样能够让它生根发芽，甚至这种被万物生灵视作污秽的力量，也可以被它汲取养分。

    正因为世界树种几乎什么都不挑，所以帝瑞尔觉得深渊岛的最底端就是不错的种植地。

    深渊岛位于群岛的东部，而精灵的月光岛则是位于群岛的西部海域，两者处于群岛两侧，距离足够远，再加上深渊岛环境的特殊性，可以最大程度的遮掩世界树种下时可能会引发出来的动静。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一头可能存在的巴洛炎魔，一头令传奇精灵王消失了百年的传奇恶魔。

    不过，精灵王出现了大问题，那么巴洛炎魔的状态也应该不佳，不然他登上深渊岛的时候，这头大恶魔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恶魔可不懂得什么叫做隐忍低调，换做深狱炼魔来还差不多。

    不过，重伤的传奇依旧是传奇，这一本质不会有任何改变，想要解决掉可能存在的巴洛炎魔，他必须寻找到一件可以抹杀传奇的强大武器。

    即便是现在，他依旧没有任何依靠自身的能力去挑战巴洛炎魔的想法，他现在的确获得了不死，但不死又不是不疼，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神殿之内，古木参天，在世界树种爆发之下，这里的树木都不知拔高了多少，哪怕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灌木丛，此刻都有独木成林之势。

    即便是龙类在其中穿梭，也不会觉得自身庞大，反倒是会有一种渺小之感，规模类似于翡翠龙母催化出来的古木龙巢，在此地比比皆是。

    即便是原本巍峨高耸的虚空祭坛，此刻也掩映在树丛之间，帝瑞尔还找了一会儿，这才在一道道粗大如龙蟒的藤蔓包围中找到。

    不过即便是没有诞生出意识的树木，此刻也遵循植物的本能，避开祭坛，保持了一段距离。

    “便宜希尔洛斯人了。”

    登上祭坛，帝瑞尔将长出小半边龙躯的龙翼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