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楚国陷入波云诡谲的局势的时候，子游已经离开了楚国，回到咸阳之后，子游第一时间便去了秦王宫见嬴政。

    “拜见大王。”子游对着嬴政行礼。

    “老师不必多礼，急招您回来是北方出现了事情。”嬴政将一封情报交给赵高，赵高将其交给了子游。

    子游打开情报，这封情报是左贤王部传来的，看完情报子游对于草原现在的情况也有了明确的了解，之前他们为了维持草原的平衡将右贤王一部降服了，打破了左贤王想要灭掉匈奴王庭的想法。也正是因为如此，给了匈奴王庭的喘息的机会。

    冒顿也不愧是一代雄主，这些年趁着草原安稳，不断的在匈奴王庭内部集权，公羊令和卫庄虽然也有心想要限制冒顿，但他们毕竟不是匈奴人，哪怕他们已经腐化了匈奴贵族，但面对血统的问题，冒顿取得了不少手中有着实权的匈奴老贵族的支持。

    为了继续加强自己的权力，冒顿用了最直接的办法，战争。因为赵国的灭亡，胡人和匈奴之间少了李牧的制衡。重新自由的胡人认为匈奴长期内战，实力已经不如之前了，而他们的胡人呢？猥琐发育这么多年，加上吸收了中原的战术战法，打一个落后的匈奴还不是手拿把掐。

    冒顿则认为胡人常年生活在李牧的庇佑之下，胡人内部也不团结一心，而他的手上不仅有着匈奴老牌贵族提供的军队，还有这卫庄训练出来禁卫军，虽然禁卫军他能调动的不多，但打一个胡人也够了，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下，开战了。

    至于结果，冒顿稍微用了一点计谋，就让胡人的大军分开了，而冒顿一方面吸引胡人的主力，一方面让人在背后保卫胡人的大军，最终胡人被冒顿包了饺子，整个吞下了。靠着攻打胡人的威望，冒顿的声望一下子压过了公羊令和卫庄，于是便开始逐步的掌握权力。

    而公羊令也因为身体年老的原因，也只能不断的放权，在经历了一年的集权和休养生息之后，冒顿开始准备对左贤王动手了。左贤王因为一直在和大月氏交战，本身实力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冒顿还准备在背后捅他刀子，于是便准备寻求外援。

    左贤王第一时间是向取代右贤王的赫阳离和阿巴图寻求帮助，但想到赫阳离和阿巴图不过是秦国的附庸，于是便派人直接来找秦国了，所以有了这份情报。

    “寡人前些日子与朝臣商议过了，大部分人都认为我们现在不应该再出兵草原。如果我们帮助左贤王攻打冒顿，必然会大大加重我们的后勤压力，而且哪怕我们帮助左贤王攻打冒顿，结果也是让草原回归正常。

    若是我们不出兵，冒顿也无法一下子吞下左贤王部，哪怕是吃下了左贤王部，对于秦国而言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蚂蚁罢了。”嬴政说道。

    现在草原诸部落，在秦国面前的的确是不值得一提了，秦国现在有着草原克星李牧，军队中不仅有着黄金火骑兵，还有着武陵铁骑。原本武陵铁骑就在草原上横扫天下，加上秦国又帮他们配备了马三宝和最新的盔甲和陌刀，可以说现在的武陵铁骑在草原上根本毫无敌手。

    哪怕冒顿训练出来的士兵能够挡住武陵铁骑，但秦军手中还有着压箱底的武器，火药。

    “根据匈奴目前的情况来看，冒顿哪怕打败了左贤王部，他也无法吞并左贤王部，只能让左贤王部成为之前那样的附庸，臣服在匈奴王庭的面前。”嬴政继续说道。

    “这个的想法是没错的，帮助左贤王打冒顿的确没什么好处，冒顿吞下左贤王部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危险。吞下左贤王部，冒顿也是需要时间吸收，足够我们腾出手来再灭掉他了。”子游话音一转说道

    但有一点朝臣可能估算错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或许不会吞下左贤王部，但冒顿已经体验到了集权的好处了，加上左贤王部从他继任单于之后，便不断地想要废掉他，现在他好不容易击败了左贤王，怎么还可能放虎归山？”

    嬴政闻言也是一愣，因为他也没想到这一点，但被子游这么一点嬴政幡然醒悟，顿时心中升起了一阵后怕。现在的草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部落化的草原了，有了公羊令和卫庄的折腾，虽然让匈奴内部出现了极大的分化和内乱，但相应的，集权在匈奴内部已经不再是无稽之谈了，很多的匈奴人也都接受了单于集权这种形式。

    现在楚国战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楚国之后还有齐国，齐国之后还有百越。等到秦国彻底平定天下之后，草原恐怕早就成为了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不是部落，到时候秦国再想要攻打草原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难道我们要出兵帮助左贤王吗？”嬴政问道。

    “不，秦国不能出兵，算上赵国，如今的秦国一年两场灭国之战，对于秦国的压力太大了，我回来的路上，一些地方的百姓已经紧衣缩食，尚且不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要想击败一个强大的敌人，不一定要靠武力击败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的内部瓦解他。”子游说道。

    秦国靠着多年的积累，家底十分殷实，但一年灭两国，还要在对草原出兵，那么秦国十几年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

    “从内部瓦解他们？如何瓦解？”嬴政好奇的问道。

    “当初商君在秦变法，最大的敌人是谁？”子游反问道。

    嬴政恍然大悟惊呼道

    “是内部的老士族。现在的匈奴王庭也是面临着如今的局面，冒顿是借着匈奴老贵族的力量才夺取了权力，但是冒顿明显是想要将匈奴打造成中原这样的国家，那么必然会触动这些老贵族部落首领的利益，所以他们是不可能让冒顿集权成功的！”

    “没错。匈奴老贵族之所以支持冒顿拿回自己的权力，是因为公羊令和卫庄两人在匈奴王庭内部是改革派，他们的主张都是削弱匈奴各个部落的力量，从而增强匈奴王庭的力量。因为两人的实力太大，这些老贵族只能捏着鼻子让两人削弱自己的力量。

    但他们不可能任由自己手上的权力被夺走，正好这时候冒顿展现出了想要拿回权力的想法，这些老贵族自然选择支持了冒顿，想要将卫庄和公羊令的改革打断。但当这些老贵族发现冒顿其实也是一个支持改革的人，这些老贵族必然不会支持冒顿的。

    到时候再让卫庄和公羊令两人暗中减少对冒顿的支持，我相信这些老贵族必然会出现一个他冒顿做的这个单于，我难道做不得人！”子游说道。

    对于子游说的，嬴政并不陌生，因为这一幕曾经就发生在秦国的身上，冒顿就是当初的秦惠文王，卫庄和公羊令就是景监和商鞅，老贵族是秦老士族。当初老士族帮助秦惠文王杀了商鞅拿回了权力，而秦惠文王一方面哄骗老士族，一方面继续实行秦法，在羽翼丰满的之后，又弄死了老士族，从此秦国开始了不可阻挡的东出之势。

    而现在冒顿的想法和当初的秦惠文王是一样的，但不同的是，冒顿没想到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外部力量准备戳穿他的想法，并且让他陷入两难的地步。

    “这件事让罗网去做。”嬴政说道。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过急必然会引起冒顿的注意。先派人挑动个别几个老贵族，让他们势单力薄成不了气候。依照冒顿的想法攻打左贤王部，他必然想要吃下左贤王部大多数的力量，将一小部分交给支持他的老贵族，到时候我们再挑动这些老贵族和冒顿决裂。”子游说道。

    “冒顿想要壮大自己的力量，攻打左贤王部定然会让自己人拿下一些水草丰满之地，但为了稳定老贵族，他必然也会让自己的人上前打头阵，从而让人无话可说。那时候冒顿的力量经过一次硬仗必然损失不少，再让老贵族对其动手，哪怕不能让其必死，但也能彻底打消其称霸的野心！”嬴政站起身子说道。

    “看来大王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子游笑着说道。

    嬴政走下来拉着子游的手说道

    “多亏老师点醒了寡人，如此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匈奴的危险抹除掉。老师的智慧当真是让人无法看透。”

    “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罢了。除了草原的事情之外，臣还要说一下赵国的事情。”子游说道。

    “赵地？赵地有陈平和李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嬴政说道。

    “是这样的.”子游将熊启让郭开联系赵国旧贵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将名单交给了嬴政。

    嬴政看完子游提供给他的名单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嬴政对赵国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为了稳定天下，当初邯郸陷落的时候，嬴政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赵人。

    “当初老师将六国权贵当做最大的敌人，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寡人不以为然，认为他们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他们的国家都被秦国灭了，这些仰仗在自己国家下欺压百姓的人又能有多少本事呢？寡人想着最多不过是将他们迁往关中，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乡，断绝他们造反的可能。

    但是现在看来，是寡人太过仁慈了，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竟然还想着造反。尤其是这些权贵之中还有寡人亲自赦免封赏的！寡人给他们活路他们不要，那么寡人便让他们去死！”嬴政一甩衣袖震怒道

    “赵高！”

    站在宫殿外的赵高，被嬴政这雷霆一怒吓得顿时一个哆嗦，推开殿门快步上前行礼

    “大王唤奴何事？”

    赵高不敢去看嬴政，但嬴政周身散发的震怒的威严已经让赵高心惊胆战。跟随在嬴政身边多年，赵高开始第一次见到嬴政如此暴怒。

    嬴政没有理会赵高而是拿起桌案上的笔在诏书上快速的书写着，然后将诏书丢到了赵高的面前冷声说道

    “告诉李信和陈平，但凡在赵地作乱者，平民斩首，权贵夷三族，为官吏造反者，诛灭五族！！”

    赵高听着嬴政的话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嬴政竟然生气到了如此的地步。平常的时候诛三族在秦国已经算得上最大的惩罚了，嬴政也是很少用这种刑罚，这次更是用上了诛灭五族。赵高已经想到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嬴政如此愤怒了。

    但这些事情不是他能够打听的了的，赵高捡起地上的诏书恭敬的说道

    “诺！”

    在上位者暴怒的时候，身为下位者越要恭敬，这是赵高在秦王宫打磨这么多年学到的东西之一。赵高低着头举着诏书便离开了大殿，去找人给陈平和李信传达诏书。

    子游看了一眼暴怒的嬴政并没有说什么。嬴政的暴怒是子游意料之中的事情，赵国旧贵造反的事情相当于是往嬴政的脸上打嘴巴子，还是最响亮的那种。

    没有清算赵国旧贵，已经是嬴政以德报怨了，还给这些人高官厚禄，对比韩魏燕三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的权贵，他们可谓是生活在天堂了，但他们现在密谋造反，无异于把嬴政的脸面丢了，一国之君被这样的对待不生气才怪。

    “大王息怒，这些事情陈平和李信两人会做好的。”子游劝慰道。

    对于陈平和李信的能力嬴政是不怀疑的，嬴政平复了心情然后幽幽的说道

    “老师，您说我是不是太仁慈了？若是按照韩国那般处理，以后我大秦的江山内应该就没有叛贼了吧？”

    听着嬴政的话，子游的心脏也是跳了一下，他这些年不断给嬴政灌输爱民的思想，不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局面吗？

    “大王可有想过造反的是那些权贵，而非是百姓。熊启让郭开联系的人有上百，但也只有这十几个答应了，其他的人第一时间都将送信的人送到了官府，让官府处理。足以看出天下百姓对于大秦还是有归属感的。

    以杀止杀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叛和杀戮，让百姓归心才是最好的办法。若是天下百姓心中只有我大秦，何人还会反叛？”子游说道。

    嬴政沉思了一下说道

    “是寡人偏激了，被这些人影响了思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