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苏醒

    怪牛张口一吐，喷出一股银色的雾气，雾气带着浓浓妖气，散发出极为腥臭的气味，凭空形成滔天风暴，狂冲而来。

    秦桑从雾气中感受到阴邪之气，心念微动，立刻便有雷芒从眉心射出，在半空显化神符之形。

    神符竟非一道，而是三道！

    玉清召雷符。

    流金火铃雷召。

    以及五雷天心正印符！

    玉清召雷符和流金火铃雷召虽是承载初阶和二阶法箓的神符，但其能成为法箓，无疑是道门先贤凝聚心血之作，玄妙万端，不可以普通神符视之。

    随着修士修为的提升，神符威力亦会随之变强，仍可作为傍身神通，且收发随心，极为顺手。

    更重要的是，相同法箓之间一脉相乘，参透神符，便能将神符融合，以气贯之。

    是以，秦桑悟透五雷天心正印符仍不是尽头，什么时候能将三符融合，一气通贯，方是最强五雷印！

    他现在能做到将玉清召雷符和流金火铃雷召融合，但想要悟透五雷天心正印符，非炼虚不可，三符融合更是遥遥无期。

    不过，连施双符，再施展五雷天心正印符，仍能有雷威加持的作用。

    ‘咔嚓！’

    雷霆凭空诞生。

    战场上空，瞬间照耀夜空，一道道雷蛇在高空驰骋，霎时雷如雨下。

    降下的不仅是闪电，还有一团团雷火。

    雷火漫天，熏染苍穹，仿佛神仙踢翻了丹炉，从天上砸落，在火海之上，竟真有一道天神般的虚影。

    其乘神车而来，烈火相随，天地轰鸣，仿佛周游诸天的雷将般转瞬即消，留下无尽雷火。

    在万神雷司仙引中，确实有神名流金火铃大将军，也是二阶法箓中唯一一个能被请神的神将。

    此刻，虽非真神至，带来的雷火声势浩大，如欲焚山煮海一般。

    一时之间。

    闪电狂舞，流火天降。

    ‘轰！’

    一声雷鸣震动天地。

    炽白之芒照彻战场，天结雷印，雷威盖世！与这道雷光相比，闪电和雷火都有些黯然。

    三符齐出，诛邪破秽。

    逼近秦桑的妖气溃散，泯灭于神雷之下，暴露出狂奔而来的怪牛。

    ‘咚咚咚……’

    火雷如雨，不断轰击在怪牛身上，声如擂鼓。

    怪牛怒极咆哮，头顶的鹿角散发出奇异光泽，蜕变为玉质的晶莹鹿角，接着鹿角尖端闪烁银芒。

    银芒旋转，极速放大。

    顷刻间，虚空中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盘，承接火雷的同时，其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一个银轮，冲向秦桑。

    一看便知银轮定然极为锋利，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银轮分尸。

    ‘嗖！’

    银轮飞射而来，切割虚空，眨眼来到秦桑面前，他竟不闪不避，抬起右掌，掌心正对银轮。

    与之相比，手掌何其脆弱，竟没有被银轮割开，牢牢将其握在手中。

    此刻，真宝碎片出现在他掌心，化作水波，挡住银轮。

    看到这一幕，即便陷入狂暴的怪牛也不由一呆，然后更加震怒，直接把鹿角当成了武器，狂刺而来。

    秦桑冷哼一声，手臂一曲一伸，便令那银轮偏移，擦身而过，同时身影一晃，诡异出现在怪牛身侧，双拳重重锤在怪牛肩部。

    怪牛身体一个趔趄，但其皮糙肉厚，这些伤还不足以致命。

    除非引来其他凶兽，秦桑也不愿速战速决，他依靠强大的防御能力和怪牛周旋，御使灰莺剑主攻。

    高空不断有剑星落下，在怪牛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秦桑借助怪牛印证之前所得，参悟剑术。

    怪牛陷入和离侯一样的窘境，几欲发狂，眼前的猎物仿佛罩着一层龟壳，它无往不利的神通今天遇到了克星。

    君不见，在秦桑和怪牛搏斗之时，丛林里的古树大片大片枯萎。

    这是木灵之气被吸干的缘故，在灵木之躯不断汲取之下，丛林中渐渐弥漫死气。

    如此醒目的迹象，换做神智正常的对手，立刻就能识破秦桑的依仗，想出应对策略。

    可惜怪牛空有一身蛮力。

    ……

    天星异动。

    一道剑光起自第一宿奎宿，射向其余星宿，经六次折跃，最终射入觜宿，每折跃一次，剑光便会凝实一分，当再从觜宿射出时，几乎变成一柄真正的灵剑。

    ‘咻！’

    宛如斩仙剑，正正斩在怪牛身上，刺穿了怪牛堪比坚铠的背甲，深可见骨，鲜血狂飙。

    怪牛吃痛，吼声凄厉，脊梁上的肉瘤纷纷破裂，暗红色的脓血迸射，紧接着便凝聚成团，变成一条条如蛇般的怪物。

    怪物尾部和怪牛连为一体，上身蛇首，共计九条，齐刷刷怒视秦桑，诡异至极。

    秦桑微怔，一时也拿捏不准是怪牛的神通所化，还是怪牛身上寄生着另一个凶兽。

    ‘轰隆！’

    雷符再出。

    九条怪蛇陨灭于神雷之下，却立刻重聚身形，而且彼此纠缠，竟变为一条巨蟒。

    怪牛和怪蛇竟真的像两头凶兽一般，配合极为默契，夹攻秦桑。

    怪蛇口喷血雾，很快笼罩大半虚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威力也不容小觑。

    换做旁人，可能要手忙脚乱一番，秦桑法体双修，应付起来并不觉吃力。

    他毫不示弱，挥动粗壮的双臂，猛攻怪牛，灰莺剑着锁定怪蛇。

    陡然间，天光大亮。

    夜空消失，原来是秦桑收起了七宿分野剑阵，接着却有七道虚影凭空出现在怪蛇身旁，须臾化作璀璨剑芒。

    七魄杀阵！

    七宿分野剑阵可攻可守可困，非常全面，尤其配合他强大的肉身，相得益彰，自领悟这门剑阵，秦桑鲜少动用七魄杀阵。

    七柄杀伐之剑交错，化为一柄惊世杀剑，带着无尽杀气，疾斩而下。

    ‘噗！’

    只见一道剑芒深深贯穿怪蛇头颅，沿着其修长的身躯，当场将其剖开两半。

    脓血分化九团，扭曲不定，旋即重化蛇形。

    秦桑想要看看怪蛇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七魄杀阵只锁定怪蛇，现在看来，重聚之后的怪蛇气息变弱了，而怪牛怒吼连连，可见应该是怪牛的神通，而非另一头凶兽。

    九条怪蛇刚刚聚形的刹那，灰莺剑一颤，一点难以察觉的隐晦剑芒从剑尖射出，一闪没入一条怪蛇的眉心。

    正在和怪牛搏斗的秦桑动作微顿，这一击似乎颇耗心神。

    那条怪蛇陡然僵硬，砰然爆开。

    毫无征兆，旁边另一条怪蛇也僵住了，脑袋炸成脓血，徒留残躯摇摆。

    秦桑轻吐一口气，暗暗摇头。

    他从承影剑传承中得到一门剑术，但尚未完全领悟，此刻施展出来，果然非常勉强。

    又经历一番缠斗，怪牛神通尽出，却无法奈何秦桑。

    秦桑还想利用它参悟，不愿给它解脱，但天目蝶传来了意念。

    孽原深处有乌云向这里涌来，山峦被快速淹没，有凶兽或鬼物被吸引过来了，似乎不止一头。

    秦桑神色微凝，天绝荡魂神针脱手而出。

    剑星重现，白虎临世，虎啸群山。他双拳紧握，拳套上伸出血刺，杀气毕露。

    在这片丛林外，看到的只有黑暗，以及时不时闪烁的剑光和星光。

    地面狂震不止，不断有雷鸣般的巨响传出来，随后又夹杂着痛苦的厉吼。

    乌云逐渐逼近。

    忽然间，黑暗潮水般退却。

    秦桑摇身变回人形，单手拎着怪牛尸体，向后看了一眼，背生雷翼，破空而走，留下满目疮痍。

    丛林中的古树枯萎了七成以上，幸存的也染上了枯黄，几乎变成死林，林中山峰坍塌了数座，地面更是遍布坑洼。

    雷遁之速极快，不多时便看不到身后的乌云了。

    又飞出一段距离，秦桑停下，确认身后没有追兵，四下一扫，找了个荒山降落。

    ‘砰！’

    怪牛尸体砸在地面。

    秦桑御使灰莺剑分尸，怪牛身上的妖丹、鹿角，以及九团脓血是最珍贵的，分门别类收好。

    迅速分割完战利品，秦桑盘膝静坐。

    他要体悟此次大战的收获。

    数个时辰后。

    秦桑缓缓睁目，眼中闪过犹疑之色。

    怪牛和离侯同为化神中期，同样是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两场战斗给他带来的领悟却有着明显的差距。

    并非先后之别。

    秦桑眉心紧锁，隐隐感觉到，自己之前的理解有偏差。

    可能因为这次的对手是凶兽，神智迷乱。

    不是仅仅挑战实力强的对手就可以的。

    秦桑想起斩杀离侯时一瞬间的畅快，那是一种宣泄，想尽一切办法和敌人斗智斗勇，最终胜出的得意。

    当然，还有复仇的爽快！

    杀道功法，杀伐何人？

    斩杀至强之敌，寻求绝处逢生，还是反杀杀我之人，抑或兼而有之。

    随着境界的提升，秦桑越发能够体会‘道’的重要，功法的开创者不再是滥杀，自此走出了自己的道。若不能领会，自己以后的修行不会顺利。

    若如猜测的这般，自己可能无法一直避世静修，好在反杀离侯一战收获极大，猎杀凶兽多少有些帮助，不必急于出世。

    秦桑闪过此念，轻叹一声，原地消失。

    ……

    两个月后。

    具山治治坛东南，光秃秃的山脊上，蛇妖匍匐在秦桑面前。

    “启禀上仙，这里就是小妖的封地。”

    秦桑扫过这片荒凉地域，山中有洞窟，鬼民在这里艰难生存。

    封地，鬼方国难道已经将孽原视为己有了？

    秦桑估算了一下距离，以后蛇妖驻守此地，从具山治治坛过来方便多了，是件好事。

    ‘砰！砰！砰！’

    蛇妖眼前一花，地上便多出几样东西，都是皮骨血肉之流。

    “这些东西，你拿去换取灵药，”秦桑指了指其中一个小玉瓶，“这瓶妖血，汝可自用。”

    感受到尸骨上传来的气息，蛇妖顿时打了个冷颤，心中惊骇万分。

    它虽然看不出这头凶兽生前的修为，但能够肯定，比它依附的妖侯强，而且刚死去不久。

    此人竟能独自斩杀这种凶兽！

    蛇妖骇惧之下，再也不敢有半分心思，接着听到秦桑赐血，又被狂喜占满，连连叩首：“小妖定然全心全意为上仙搜集灵药，效犬马之劳……”

    这些只是此次收获里很少的一部分，以蛇妖的修为，偶尔拿出一两块还能说得过去，否则容易引来猜忌。

    蛇妖的任务是打探消息，遇到大批灵药，可以拖住对方，等秦桑回来，伪装成妖修去交易。

    接下来，秦桑择取隐蔽之处，给蛇妖布下一座灵阵，便返回具山治治坛。

    毒湖依旧。

    秦桑穿过灵阵，重返白骨花田。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白骨花田没有变化。

    秦桑绕着花田巡视一圈，先采撷成熟的花露，接着一甩袖袍，一件件阵器飞向各处。

    之前灵材不足，此番回去，秦桑特地借齐大师的火室将所有阵器炼成，彻底修复这座灵阵。

    肉眼看不出什么变化，灵阵的威力无疑得到巨大提升，且又恢复了几重变化，更为隐蔽。

    “该是闭关的时候了……”

    秦桑扫视一眼，喃喃说道，闪身进入洞府。

    洞府之门关闭。

    秦桑内视己身，片刻后静坐入定，天目蝶从丹田飞出来，落在秦桑肩头，依偎在他颈边，双翅轻轻开合。

    洞府无声，静谧之意弥漫。

    唯有秦桑的气息时而波动，时而沉稳。

    和之前的闭死关不同，每隔三五年，秦桑都要出关外出一次，见蛇妖和执剑真人。

    沾染玉佛气息的内真，可以庇护火玉蜈蚣这么久，不必请别人代养。

    中间无事，秦桑每次都是匆匆往返，偶尔会潜入鬼方国，隐藏身份交易，也不会逗留。

    ……

    岁月如梭。

    三十年时光悠悠而过。

    从白骨花田中，感受不到岁月的痕迹，灵花仍是那么娇艳，花灵依旧美若天仙。

    洞府内。

    秦桑气血浮动，正以毒淬体，气血之旺盛远超三十年前，进步堪称惊人。

    忽然，秦桑眉梢一挑，强行停住秘术，挥袖取出太阳神树。

    “你终于醒了。”

    朱雀幼灵此次沉睡，持续了近百年。

    “你还没死啊。”

    太阳神树里传出清脆的女童声音，语气中带有疲惫之意，接着顿了一顿，惊讶道，“咦，这是哪里？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