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杖与剑（完）

    这种好似的叹息的声音，维斯娜卡听到过。

    或者说是她听到过更加恐怖百倍的叹息声，那种声音让她瑟瑟发抖，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她的记忆深处，甚至灵魂中。

    虽然月光里传来的叹息声跟她之前听到过无异于幼龙和太古巨龙的差别，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它们是一样的。

    龙终究是龙。

    维斯娜卡永远忘不了40年多前那个场景：被誉为“黎明之星”的灰精灵的魔法舰，突然就一分为二，如果不是“祂”的仁慈，上面所有的生物都要化作齑粉。

    当时也伴随着这种好似叹息一样的，似乎能斩破宇宙间一切规则的——

    剑鸣！

    从浓厚月光柱中传出的，哪里是叹息，而是连月光都隔绝不住的剑鸣啊.........

    如果说维斯娜卡在外面还是听到一声如同叹息一样的剑鸣的话，月光之内，如同鹌鹑一样呆在里面的瑰拉瑟，则是听到一阵尖锐到让她耳膜炸裂的鸣叫——越来越小的柱状月光，起到了一个回声放大的作用，差点让年幼的瑰拉瑟耳朵流血了。

    更加让她惊叹的，是对面那位精灵之耻的行为！

    或者说，刚刚的发生的事情，让她现在都有些缓不过劲来。

    刚刚，就在她打碎那件古银圣杯之后，出乎她预料的是，那件古银圣杯竟然以缓缓的速度在修复，而且随着圣杯的修复，瑰拉瑟感觉的整个人极为舒展，浑身充满了力量，充盈的魔力让她的周围隐隐出现了魔力环，这是魔法师即将凝聚真名，突破中阶的象征之一。

    瑰拉瑟似乎觉得自己力量、魔力、敏捷全方位的增长，头发也开始长长，长长的头发甚至已经到了她的膝盖，就连某些部位也变得越发圆润挺翘.......

    瑰拉瑟有点脸红，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发育还是因为魔力的暴涨。

    而魔力一瞬间的暴涨，差点让她感觉自己可以挑战巨龙。

    同时也感觉自己可以吃得下一头巨龙。

    她现在感到很饿，非常饿，她觉得自己起码可以吃得下两头、不、三头大林鹿，二十磅面包，还有十斤的水果.......

    巨大的饥饿让刚刚充满力量的她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暴涨的魔力和虚弱的身体强烈反差，让她的精神十分的亢奋，脸上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潮红。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阿拉密尔的匪夷所思的操作——只见这位精灵之耻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长剑，然后一剑对着那件正在修复圣器劈下，一瞬间，瑰拉瑟只感觉空间在震荡。

    “你干什么！！”瑰拉瑟发出的吼声让自诩贵族淑女的她，红彤彤的脸上更加发红了，她的额头青筋崩起，长长的耳朵都充血了！！

    瑰拉瑟努力捡起地上的橡木杖，脑子里，无数强大的咒语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围绕，让她有种力量想要给这位渎神者一个的终生难忘的教训。

    太可恶了，他这这这..........这是干什么？？或许是对面的精灵之耻行为太过于匪夷所思，或者是自己还没有从身体力量增长的适应过来，瑰拉瑟只觉得对方的行为，简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竟然........竟然...........对圣器，他怎么敢！！！恶魔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同时，在她心里涌起了一个强烈的声音：

    阻止他！！

    “滚开！！！”阿拉密尔回头，双眼如同利剑一样，狠狠刺痛年幼的瑰拉瑟。

    一瞬间，瑰拉瑟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雏鸟一样，呆呆地看着阿拉密尔。

    噗通——随着阿拉密尔的怒叱，瑰拉瑟发觉自己的木杖雕刻着精美宝石花的杖头掉落下来，连接口出的杖头好似腐朽了一般。

    噗通——瑰拉瑟突然瘫坐在地上，刚刚亢奋的精神被这一声怒叱吼散了，巨大的虚弱感一下子传遍她的身心，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哇——瑰拉瑟突然大哭起来，看着对面的那位精灵变得极为陌生和可怕，她不由得有些恐惧。

    “哭你妹！！”阿拉密尔手握长剑，浑身的劲力都压在手中的长剑上，丝毫没办法估计那位被吓坏了的熊孩子。

    刚刚那一身包含灵能的震慑，已经是目前阿拉密尔所能动用的余力的权限了。

    跟对面那位熊孩子不同，刚刚就在踏入这个诡异的空间的时候，阿拉密尔就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的微妙变化——他的肌肉、骨骼正在加速生长，随之而来的，他的体内涌起越来越重的对于食物和能量的渴望。

    作为一名用练武之人，对于这些东西，阿拉密尔当然比对面的瑰拉瑟更加敏感。

    作为一名武人，最要紧的就是对于身体的控制，你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清楚，如何练武？所以，这种无缘无故的“变强”，阿拉密尔是保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的。

    等到熊孩子打破这个诡异的杯子的时候，阿拉密尔曾经感觉到这种增长突然放缓了一下，可以等到那个杯子突然开始修复的时候，这种成长似乎被“加速”了。

    于是阿拉密尔趁着自己还有体力，迅速拔出长剑，出剑！

    刚刚瑰拉瑟的示范已经让阿拉密尔明白了，似乎武器可以触碰到那个诡异的“圣杯”。

    然后，剑锋入水，传回来的感觉好似砍入了最坚韧湿软的牛皮，阿拉密尔用尽全力力气，才能让剑锋艰难的前进。

    我赌对了！！阿拉密尔狂喜，虽然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成长”到底是什么，但是早已对这个世界的神明越发戒备的阿拉密尔，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和真气，努力让剑锋碰到那个“圣杯”！

    叮——就在阿拉密尔真气和体力已经快要衰竭的时候，剑锋碰到了圣杯，发出细微的声音。

    这个声音在阿拉密尔耳中仿佛如同天籁。

    “我的孩子，能让你缩短成长期不好么？”一个年轻得过分，有些雌雄难辨的声音传入阿拉密尔脑海里。

    初次直接聆听到神的声音，阿拉密尔脑海中一阵恍惚，同时，一系列画面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一对对年幼的倏尔精灵和月精灵，他们同时触碰圣杯，签订了杖剑之约后，他们迅速变成了成年精灵，圣杯中的月光补足了他们“快速成长”需要的能量，然后他们穿戴上精良的制式装备，随即就是签订杖剑之约的精灵们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场面。

    “你将迅速成长为神的利剑和魔杖，为精灵而战，为荣耀而战！”一个更加年轻的声音传来。

    原来这就是真相！！！这哪里是杖剑之约，就是精灵们快速补充兵源的一个手段！！所谓的“增益”，应该就是违反自然规律，诸神给予他们的补偿而已。

    “利剑和魔杖？？？你可听说过锤子跟镰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那种？？”阿拉密尔再次发力，身体里的真气全部被抽空，锋利的剑刃在古银圣杯上印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哦，我的孩子，你在抗拒这份荣誉，你不知道这个古老的盟约到底会给你什么好处.........”

    “虽然不知道好处是什么，但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叫做揠苗助长！！所以，我拒绝！”

    揠苗助长四个字阿拉密尔是用中文说的，但是想来对方是神，应该能明白这个意思，阿拉密尔此时的剑已经在古银圣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剑痕，但是再也无法寸进。

    “给我开！！！”阿拉密尔怒吼一声，就在此时，他的灵性之月中，泛起了点点雷光！

    而在丹田里的那一缕电芒，此时突然迸发出一缕电芒，与灵性之月雷光交融，化作一缕雷电，此时，阿拉密尔体内突然生出一个真气，包裹着这一缕雷电，化作一道微弱而精纯的剑气而出！

    咔嚓——随着这缕微弱剑气而出，一声响彻月光柱内部的声音响起，瑰拉瑟在这道雷电剑气面前，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这才是外面的维斯娜卡听到的声音！

    剑气遇到“圣杯”，瞬间如同热刀切黄油一样将其切开，然后内里的雷电涌出，将圣杯击穿了一个小洞，原本散发着圆润光芒的圣杯突然变的有些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杯子缺了一角一样，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那个状态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剑是否奏效， 但是阿拉密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在慢慢“倒退”，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仪式开始前的状态。

    众所周知，水是导电的。

    众还周知，面对神祇，哪怕是一道意识，弱小的凡物都难以抵抗。

    方才的一道蕴含雷电的剑气虽然将那个圣杯击穿了一个洞，但是随之而来的反弹力量让阿拉密尔如遭重锤而击，直接倒飞出去昏迷不醒，瑰拉瑟也被刚刚的“反弹”所波及，昏昏倒地。

    然后，一股神性的威压突然出现，想要给某个狂傲到“不识好意”的年幼精灵一个小小的教训！哪怕他已经昏迷，也要在他的灵魂里留下祂的烙印。“为什么，信仰道标对他没有作用？？难道他是无信者？？一名精灵无信仰？？不对，他似乎有另一种信仰，这是什么！！！”

    啊——第一个出现的，那个雌雄难辨的年轻声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消失了，而泉水里的那个古银圣杯，立刻消散了所有的光芒，如同一个破杯子一样，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层层衣服遮掩下，阿拉密尔的背后，北斗七星的纹身微微亮了半瞬，然后骤然熄灭了。

    而随着杯子掉落后，四处散落的如同粘稠月光一样的液体，突然一样聚合扭动起来，这一缕液体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绳索，如同蛇一样缠绕在阿拉密尔和瑰拉瑟的左手上。

    然后，连接着两人的“月光线”渐渐变淡，等到月光消失后，阿拉密尔和瑰拉瑟的左手背上，各自出现了一个符号——

    一柄断了一半的杖和断了一半长剑，它们彼此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