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上弦之伍

    胧与侍女被老者挟持着来到了村中神社。

    在他几人赶到时，现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所有村民整齐划一的跪坐在地，双手合什。

    向房门紧闭的神社祈祷着什么。

    神社门外站着几名身着传统和服，面部被一张白布遮挡的少年，有男有女。

    布上画着一个用鲜血描绘的图案，是一杆秤的形状。

    在场地的中央，躺着几十位昏迷过去的人，观装扮都是留宿在青林町的外地人。

    有武士，也有商客，还有一些游荡至此的普通百姓。

    不用言语，随着一名短发少女晃动了一下手上的银铃，老头就用刀背顶着胧的后腰，小声威胁道：“老实一点，过去！”

    然后，胧就在侍女的搀扶下，踏入了被扔在空地，明显要即将沦为祭品的人堆边儿上。

    期间，胧发现这些村民投来的眼神，都十分平静…更有一些人幸灾乐祸。

    那老头也寻了一角位置，跪坐下来。

    神使一样的少年跟着晃动手铃，每响一次，都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村民将昏迷者拖拽到神社门口，随即退下。

    紧接，闭合的木门瞬间打开，犹如绳索一样的东西一闪而逝，将一条鲜活的人命拖拽其中。

    片刻后，门板的缝隙中流出鲜血。

    整个环境安静而诡异。

    一位抓到并献祭出死者的村民上前，静静等待着。

    稍许，神社大门再次打开，一件染血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中。”

    少女神使轻轻喊道。

    那是一个钱袋。

    村民当即跑上前将钱物收起，老老实实的点头退下，回坐到了原位。

    “良。”

    “佳。”

    “下。”

    随着铃声依次响起，越来越多的昏迷者消失在了神社之内，而也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得到了赏赐的钱财。

    得到的奖赏，似乎是根据评级来的。

    有上中下、良优佳六种。

    胧亲眼看到有人得到了一大袋子的金货。

    很明显，这里的村民与鬼存在某种合作。

    金钱对鬼没有用，对于青林町的村民来说，却是他们赖以生存下去的维系。

    他们本身也可以抢掠钱财，没必要多此一举，估计是为了得到鬼的庇护…

    对于贱民而言，不是什么人都能抢的，真要惹上了什么棘手的势力，单以这个村子的力量，很容易就被拔出掉。

    而且通过资料上记载，一年前，这个青林町才不过二三十户人家，现在已经翻了数倍不止…

    最重要的是，建设与繁华程度，已然比得上一些较为落后的镇子了。

    一年前也正好是神社建成的时间。

    “单纯只是杀人取乐？应该不是为了满足食欲，鬼对于食物的挑选也十分精细…短时间内享用的数量也很有限。幼年或具有稀血体质的人最佳。无节制的吃人，基本都是水平很低的鬼才会做的。像这种有着强大气息的鬼…多半是为了某种执念。”胧捂着嘴巴，费力咳嗽，通过观察猜想道。

    青林町肯定不是经常举行这种仪式，否则以这种死人的数量和趋势，是隐瞒不了的。

    多半是定期举行一次，等风头过去后再说。

    不然单论造成的恐慌，也会让村子失去大量客源。

    更容易被鬼杀队盯上。

    倒不是产屋敷久野过于迟钝或能力不行…鬼杀队的人一定已经来过青林町了，但鬼却不在，自然也就扑了个空。

    对于村民，鬼杀队是没有处置权的。

    为了抓到这只狡猾的鬼，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除了青林町，这个鬼的据点，应该还有别处…

    “出现意外了？”

    胧眼神一动。

    鬼杀队一直以来，都在竭尽全力的保护平民免受侵害，更加在意人命…现在死人的数量在不断增加，鬼杀队的剑士还不出现？

    要不就是被什么事阻拦了，要不就是没有提前蹲点或察觉到，那表示…胧有点高看产屋敷一族了。

    不过，无所谓…鬼杀队若来了，对他行事反倒不利。

    半晌，堆积人体的地面，就剩下他们三个了。

    银铃响起，胧率先站了起来，不用走来的两个大汉拖拽，步行站定在神社门前。

    他与里面藏着的鬼，只隔一道纤薄的门板。

    房门自动朝两侧分开，因为胧还清醒着，所以鬼并未发动攻击，似乎是示意他自己走进来…

    抬脚迈入后，神社房门自动关死。

    屋子里充斥着刺鼻的血气，踩在地板上的鞋底，也沾满了湿滑浓稠的血液。

    倏忽。

    漆黑的小屋内，几盏油灯亮起。

    胧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鬼，一个体态臃肿肥腻的男人。

    对方嘴里叼着烟管，一只手握着柴刀，上下翻砍着案板上的尸体，这情景就和杀猪的屠夫一样，离奇的是，他手起刀落，力量十分惊人，但刀刃落在板面上，却没发出半点响动。

    在桌边，还放着一杆秤。

    男人肚皮溜圆，两只手臂却肌肉虬结，孔武有力…因为成了鬼，一对耳朵出奇的大，嘴巴的大小也不是正常人的比例。

    肤色发黑，左头骨上突起一个不明显的角状物。

    当然，胧在意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眼眸开阖间，一对蓝色瞳孔所显化的数字。

    上弦，伍！

    看来，这位很有可能就是玉壶的前任了。

    或许玉壶现在已经被转化成了鬼，但十二鬼月是存在‘排位战’的，因此他所知晓的上弦排序都是后世尘埃落定的。

    无惨在江户时代，自认为断绝了日之呼吸的所有传承后，他主要做得就是那么几件事。

    全国到处游荡，只要哪里没有鬼的传闻，他就会在那里播下种子。

    还有就是专门去一些好的土壤，寻找追随者。

    比如大牢、穷山恶水的荒村等等。

    鬼杀队看似一直在追杀无惨，实际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别说找无惨这位正主了，就是无惨不断孵化出的这些鬼，鬼杀队都难以应付。

    要知道，现在还不是后面剧情展开的时间点，眼下距离继国缘一死亡，其实也没多久…战国时期，上一个时代而已。

    胧心满意足的笑了，一时开心，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身子晃晃悠悠的，光是咳嗽的动作仿佛都让他险些站不住。

    他知道…自己出现，鬼不会立刻杀掉他。

    因为先前进入神社的死者，村民可换取到的钱财，是以‘身份’来衡量的。

    那么像他这种，价值无疑是今晚这片场地内，最高的。

    也是留到最后的，还保持着清醒。

    不过他这一笑，倒是让鬼停下了动作。

    “笑什么？”

    上弦之伍冷冷道。

    “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副病恹恹的身体了，你肢解的刀法十分利落，这样一来，我死掉时可能也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胧轻声笑道，“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所以就算面对这种情景，也很淡定，你不介意吧？”

    “…你不怕死？”

    胧的话，让上弦之伍仔细凝视了他几秒，“我还以为像伱这种家伙，会很惜命呢…”

    言毕，扫了一眼胧波澜不惊的眼神道，“你，的确有点不同。”

    话锋一转，将举起的刀刃再次挥落，依旧没发出半点动静。

    一具尸体被完美的解刨掉了，肉是肉，骨头是骨头，残骸劈砍得相当均匀。

    鬼的笑容恶劣，透着残忍，“人和牛羊家畜一样，没什么不同，它们的肉能卖钱，人自然也是…你觉得以你的身份，这条命能卖上什么价钱？”

    “嗯…肉的话，一文不值？”

    胧想了想，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

    “毕竟我重病在身，血肉中兴许带有病疾，一副身体的皮囊加在一起，也没几斤几两…”胧继续道：“身份的话，倒是值点钱…不过，我最值钱的，不是身份背景。”

    “那是什么？”

    上弦之伍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杀机。

    “我有一个无价的东西。”

    “无价？”

    “我的灵魂…你要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