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卖花的小女孩

    夏天的雷阵雨来的快，走得也快。

    才不到半个小时，雨就停了。

    在一家超市里避雨的许落跟姜瑶也走了出来。

    “还好这雨没有一直下，要不然我们只能冒雨跑回家了。”

    这里处于许落家和姜瑶原先所住小区路线上的中点，离那一边都不近，地理位置属实有些尴尬。

    “你还说，真是乌鸦嘴，说下雨就下雨了。”

    姜瑶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头发，刚才跑的时候太着急了，发型都有些偏移了，但任凭少女怎么折腾，总是@不到点上。

    “还是我来吧。“

    许落见状，连忙走到她身后，用刚才从摊主姑娘那里学到的手法帮姜瑶打理头发。

    “唔…等以后我学会了盘头发…才不会让你帮我。”

    姜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微红着脸，嘟着嘴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好好好，我们家姜瑶最厉害了。”

    许落闻言，也是边盘头发边笑着回应道。

    “喂，你那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可恶，为什么感觉不到生气……

    就在许落站在人行道上给姜瑶盘头发的时候，路边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儿拉住了他的衣服。

    “大、大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朵花吧，一点都不贵的。”

    许落停下来回头去看，是一个梳着小辫子，穿着很朴实的小萝莉，她手上拿着一只塑料的玫瑰花，用渴望、害怕的眼神看着许落，言语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在小女孩的身后，有一个身体佝偻的老爷爷，他正面露笑容的看着许落两人，应该是小女孩的家人。

    不知道为什么，许落看到她怯懦的小眼神，竟然想起了曾经小时候母亲过世后的自己，他弯下腰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抱歉，这个大姐姐可不是哥哥的女朋友哦，我不能买玫瑰花给她的。”

    “可、可是爸爸在的时候就是这么给妈妈梳头的啊。”

    小女孩天真的看着姜瑶，疑惑的问道。

    “嗯…这位姐姐是哥哥的妹妹，不是女朋友。”

    许落被小女孩的天真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这下可把小女孩搞得不好意思起来了，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旋即她就很是羡慕的抬头看着姜瑶。

    “姐姐，你好幸福啊。”

    “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姜瑶难免也会有好感，当即弯下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可下一刻，小女孩的话就让两人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爸爸妈妈都不在，只剩我跟爷爷在一起，要是……要是我也有一个大哥哥一样的哥哥的话，”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就可以跟电视上那样也照顾我，宠着我了，然后…也就不会有人欺负我跟爷爷了。”

    说到最后，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

    “所以我说姐姐很幸福啊，有这个这么好的哥哥。”

    小孩子的话很单纯，单纯到让姜瑶眼角一酸，险些哭出来。

    尤其是当看到她小小的年纪就跟着爷爷到街上买花，心里别提多心疼了。

    其实有时候让人心疼的不单是痛苦，还有憧憬，小女孩眼睛里的羡慕和憧憬，深深刺痛了两人。

    下一刻，姜瑶就蹲下去抱住了小女孩，背后的秀发只是被发簪束缚住了一些，大半的头发都散乱的垂在腰间，明明很凌乱，但许落却觉得，现在的姜瑶，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许落，要不我们就买一些吧。”

    姜瑶抬起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买下她手里的玫瑰花。

    “嗯，小妹妹，你的花多少钱一朵啊？。”

    “一……一块钱一朵！”

    听到眼前的大哥哥要卖掉自己手里的玫瑰花，小女孩脸上顿时露出了耀眼的笑容，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手忙脚乱的就要从怀里掏玫瑰花。

    “好，那你手里的花哥哥都要了，好不好？”

    小女孩从怀里抽出一朵玫瑰花递给了许落，然后就摇了摇头。

    “大哥哥，你不用因为可怜我就故意多买的，妈妈说，要自食其力，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小女孩的话，再次让两人心头一酸。

    多懂事的孩子啊。

    但很快许落就说道：“那我再要三朵花，一朵让姐姐送给我，另外两朵给哥哥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脑袋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抬起头又递给了许落三朵玫瑰花。

    “好嘞，哥哥给你钱。”

    许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块钱递给过去，小女孩开心的接过钱，小心翼翼拉开自己胸前的小书包，然后郑重其事的把钱放到了里面，那小书包破破烂烂的，上面挂着一只小老虎图案，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都洗的发白了。

    “嘿嘿…这个小书包可是妈妈给我买的哦~给，大哥哥，我找你一块钱。”

    小女孩似乎没有因为这些而自卑，也许是提到了自己的妈妈，眼睛里都多了几分光彩，很是开心的掏出了一枚硬币。

    “很漂亮呢，谢谢小妹妹。”

    许落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就在这时，不远处一直在观望的老人拿着花篮步履阑珊的走了过来。

    “爷爷，你看！我卖出去花了！”

    小女孩跑到老人身边，笑着掏出刚才许落给她的五块钱，一脸的开心。

    “谢谢…谢谢你们。”

    老人知道许落和姜瑶是在变相的帮助他们，连忙道谢，还让小孙女也跟着道谢。

    “依依，跟哥哥姐姐说声谢谢，谢谢他们照顾我们的生意。”

    “嗯，谢谢大哥哥、大姐姐！”

    单依依转过身，小小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前世今生，将近30年，许落见过很多的笑容，各种各样的都有，但唯独没有见过这么纯洁的笑容，干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一时间，少年竟有些恍惚。

    “不用谢，正好我们也需要这些花，倒是小妹妹，这么小就帮爷爷卖花，真棒。”

    姜瑶眼神柔和的看着单依依，像小时候妈妈揉自己脑袋一样，轻轻揉着小姑娘的脑袋。

    “好了，依依，我们该回家了，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嗯，哥哥姐姐再见！”

    小女孩懂事的接过老人怀里的花篮，然后熟练的挎在自己胳膊上，笑着跟他们说再见。

    “再见，记得路上小心些。”

    单依依一只手挎着花篮，一只手主动拉住爷爷的手，向着夜市外寂静的大街走去，夜市里的灯影喧嚣跟在他们身后，却把一老一少映衬的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感。

    “爷爷……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依依抬起小脑袋，眼神里透着对妈妈的渴望。

    “可能……下个月吧……”

    老人毫无底气的回应声淹没在喧嚣的夏风里，爷孙俩拉着手慢慢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嗯，依依会努力挣钱的，到时候妈妈就不用再出去打工了……爷爷，我想妈妈了…”

    “依依乖，妈妈…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买很多玩具，很多好吃的。”

    “嘿嘿…我不要玩具，只要妈妈回来就好了。爷爷，我们赶紧回家吧，一会儿我帮你做饭。”

    ……

    明明是刚下过雨，明明空气应该很清新的，可是姜瑶却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险些喘不过气。

    “许落……你说，这个小女孩为什么出来卖花啊，明明还这么小……”

    她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可能是……为了钱吧。“

    步入过社会的许落知道，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尽管见惯了悲欢离合，人间百态，但此时的少年还是心里堵得慌。

    “对哦…我好傻啊…出来卖东西就是为了钱嘛……可是……可是……”

    说着说着，姜瑶突然哭了起来，泪水像不要钱一般从眼睛里流出来，她回过头，看着在视野里眼前渐渐模糊的少年，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也顾不上什么傲娇、害羞，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姜……姜瑶？”

    许落双手张开，有些紧张的看着怀里的少女。

    她在颤抖，是因为害怕吗？

    “许落…你知道吗，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那……哼嗯…那时候妈妈总是在上班，我一个人在家，一个人上学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知道吗……许落你知道吗……我好怕……呜呜呜……我好怕……”

    单亲家庭的孩子，几乎都会有隐藏的情绪，只是平时不会轻易展露出来而已，但是如果有了可以宣泄口，那么就会变得止都止不住。

    此刻。

    姜瑶紧紧搂住少年，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这些年受到的所有不安、所有委屈，仿佛有了口子，在此时统统涌了上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呜呜呜……”

    许落怜惜的搂住姜瑶，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手掌轻轻的抚摸少女的脑袋。

    “不怕不怕，现在不是还有我嘛…我在…乖。”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既骄傲又傲娇的姜瑶，哭的这么无助。

    比想象中的还要心疼呢……

    下意识的，许落加大了手臂的力气，想要给她带来更多的温暖。

    雨后空旷的街道上，明晃晃的街灯下，两人紧紧相拥。

    少女细细的呜咽声，落入了少年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