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倩女悲歌

    “投石问路？”

    “不错！投石问路！”

    “你要怎么做？”

    “很简单，先抓几只恶灵！那些恶灵袭击人之后一定是会吸收他们的灵魂，如果真的有人利用这些灵魂进行某种修炼，那这些灵魂总要归集在一个地方吧？咱们跟着那些恶灵找出背后的黑手，就这么简单！”

    “哼，这倒是个法子，不过你确定能对付的了对方吗？能使出这种级别法术的修士一定十分了得。”

    凌宁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还有宫主这个秘密武器没用呢。虽然他很想向宫主请教，但跟她认识了这么久，多少还是知道她的脾气，如果她想指点早就开口了，既然她什么都没说，那便是任凭怎么叫也不会回应。

    他还不如先按自己的方式试试，反正这里至阴至寒之气对他来说是天然的养料，他吸收之后不知道有多精神。

    两人随即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开始行进，沿途又遇到不少恶灵朝他们袭来，凌宁石剑在手“唰唰唰”几剑便将恶灵打散，他本想抓一两只，可惜这些恶灵并非是实体，而是一种虚无状态，虽然可以用“法术”将其消灭但却不能将他们抓住。

    他连续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不由得大为气馁。

    若雪见他一副吃瘪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凌宁见此苦笑道：“看来我的法子行不通了，不然咱们偷偷跟着？”

    若雪似乎对他没那么痛恨了，她有几分幸灾乐祸道：“你可真是笨！这里能见度这么低如何偷偷跟随？你稍微一靠近它们便扑上来了，你怎么跟？”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哼，看我的！”

    若雪左手掐了个剑诀，而后在空中飞快画了一张金色符篆，这时一只恶灵朝他们扑来，她看准时机毫不客气地伸手一点，将符篆打入恶灵额头，那恶灵惨叫一声竟没有消散！一条金色的细线从恶灵脖子处飞出，若雪牢牢地将它握在手心，宛如抓住了恶灵的“核心”。

    那恶灵苦苦挣扎了几下始终不能摆脱，最终认命似地低下头不再反抗了。

    若雪秀眉一挑得意道：“如何？”

    凌宁连忙大赞：“上清宗不愧是玄门正宗，这手捉鬼画符的手段在下佩服！”

    若雪嗔道：“你这是话里有话！难道我上清宗只会捉鬼画符吗？我们又不是山野道士……”

    “哈哈，你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不过你这一手确实厉害，这是什么手段？”

    见他如此“虚心”求教，若雪“哼”了一声道：“这是我上清宗的‘缚灵术’，是专门制服这些恶灵野鬼用的！”

    凌宁露出羡慕的表情：“如此玄妙的法门能否传授给在下？”

    若雪犹豫了一下，这“缚灵术”原本是上清宗的入门法术，传出去也无妨，而且在这不知道会碰到什么的险境，多个帮手也好……想到这里她便欣然同意了。

    凌宁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真的同意了，这倒让他对若雪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丫头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他心中这样想着，同时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胸前的白皙……

    “喂，你在看什么！”

    “啊！没……没什么！”凌宁连忙别过脸去。

    若雪见他这副模样似乎也明白了他刚刚所想，小脸儿不由得有些发红，她强自镇定道：“你……你听好，‘缚灵术’的口诀是……”

    凌宁用心记忆，而后按照口诀掐诀画符，果然一试便成。

    两人四处抓恶灵，不一会儿便抓了七八只，在这些恶灵的牵引下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进发，两人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雾气小了许多，两人知道这个方向是走对了，都十分欣喜。又过了半个时辰，可见度明显提升了，这时两人忽然又听到一阵哀乐声，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痛苦嘶吼呻吟，以及撕心裂肺地哭泣。

    这声音听起来比在大峡谷的时候还要清晰可怖，不远处的雾气中似乎有庞然大物在朝他们移动。众恶灵忽然开始雀跃，不住挣扎，两人解开了它们的束缚，恶灵们争先恐后地朝着不远处的雾气飞去，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两人知道前面应该便是这奇异雾气幕后黑手的所在之处，不由得屏气凝神，凝视着前方。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雾气中赫然呈现一个巨大的影子，宛如一座小山般缓慢朝前移动，两人心中一惊，若雪的小手情不自禁地抓的更紧了，掌心都是汗水，可见她心中的紧张。

    片刻之后，那巨大的影子更近了，各种哀乐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嘶吼不绝于耳，令人心生厌烦，随着雾气一点点的消散，那巨大的影子忽然突出浓雾的包裹，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是一座高百米宛如小山一样的城楼，一共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是由漆黑的莫名矿物铸造成的巨大地基，地基下面似乎装有滑轮，数以千万条绳索向四周伸出，每一条绳索上都拴着一具恶灵、骷髅、行尸……或者是许多稀奇古怪叫不上名字的孤魂野鬼！

    数百名身穿漆黑盔甲的“战士”正骑着“战马”来回巡视。这些“战马”体型是普通马匹三四倍，全身都包裹着暗银色的盔甲，双目赤红，散发着阵阵腐朽的气息，显然是传说中亡灵战马之类的。

    这些全身都是盔甲的“战士”们手中持着鞭子，正鞭策着苦力一般的孤魂野鬼往前拉动着巨城缓缓前进。那充满凄厉的鬼哭神嚎正是从这数十万只“孤魂野鬼”口中发出的……

    城楼漆黑的地基上站满了行尸走肉，数量大概也有几千之多，这些行尸面容被涂抹的惨白，像是刷上一层白漆，像是刚刚逝去不久肉体还未腐朽的尸体，他们各个“披麻戴孝”手持唢呐，笙，钹，锣，碰钟等乐器，中间一名身着白色大袍的人正在指挥，哀乐正是从他们这里传出的。

    同时，周围还悬挂摆设着花圈、纸人、香烛火盆以及铺天盖地的白色纸幡，数不清的纸钱如同雪花一般飘散开来，令人望之生畏。

    再往上便是两层灯火通明的“红楼”，两座红楼一大一小呈“吕”字形状，像极了凡尘大陆中各个帝国都城中用于防御预警的“箭楼”。

    两座红楼上挂满了各色彩带以及大红灯笼，通体用木头搭建而成，青色的瓦片配上朱红色的墙体，再加上汉白玉制成的围栏，整体显得气势不凡。如果细看之下，屋檐下的每一处角落都用金线彩漆细细勾勒出精美的图案，鸟、兽、虫、鱼、仙、佛、妖、魔……应有尽有，奢华无比。

    红楼门窗紧闭，但却亮着橙黄色的灯光，里面似有无数舞女在翩翩起舞，一阵与哀乐极不相仿的喜庆歌舞飘然传出。这时，哀乐的声音小了许多，反而是女子嬉笑玩闹，歌舞之声变得清晰起来。

    这一上一下，一红一白，一喜一哀之间形成了无法言喻的强烈对比！

    这不光是一种视觉上的强烈冲突，同样带来精神上的强烈刺激，给人一种极为不现实的感觉，似乎一切知觉、感观、血肉都化为了虚无。

    凌、雪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头昏脑涨，心跳急剧加速，浑身汗毛根根竖立，身体宛如遭受雷击一般僵硬，竟动弹不得。

    “噗！”若雪终于忍耐不住，率先弯腰呕吐起来。

    凌宁正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心，不料也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这一吐便停不了似的，差点连胆汁都呕出来。

    危急在前，凌宁强自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他抬起头艰难地看着前方的城楼，这时最上层红楼中间的一间房子忽然亮起橙黄色的灯光，而后在他的注目下“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女子的背影赫然出现！

    那女子手持一柄宮扇，长发宛如漆黑的瀑布垂在腰间，薄如轻纱般的粉衣使她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分外耀眼，同时她不足一握的腰肢水蛇一般轻轻扭动，更是引人遐想。

    不过凌宁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些，他强行保持着清醒，警惕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一个小小疏忽都会导致灭顶之灾！

    红楼上的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捏了个兰花指！

    倏然间，哀乐嘶吼以及歌舞靡靡之音都停了！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果然，那女子竟缓缓开口唱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睇我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小生系缪姓乃是莲仙字，为忆多情嘅歌女呀叫做麦氏秋娟。见佢声色以共性情人赞羡，佢更兼才貌仲的确两相全……”

    “好一个倩女悲歌！”

    凌宁不通音律，对这种地方小曲儿更是一窍不通，但那女子声音幽怨缠绵，在这种环境下竟有说不出的诡异。

    恍惚间，两名骑着漆黑战马，全身盔甲的恶灵“斥候”一左一右朝他冲来！左边高举流星铁锤，右边则举起鬼头大刀，在那女子的奇异唱腔中越来越近！

    凌宁暗叫一声：“终于来了！”

    他将若雪飞快地背在身上，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明白了吗？”

    若雪也恢复了几分清明，她点了点头用力搂住他。

    凌宁还是觉得不保险，他使出“幽冥鬼步”往后飞退拉开距离，同时拿出绳索将若雪的身躯牢牢地绑在身上固定好，两人之间更是亲密无间，若雪感觉到这男子身上的热气以及体味儿竟有些意乱情迷。

    凌宁做完这一切，忽然停下俯下身子，石剑在手中化为碎星，他死死盯着朝他们冲来的两骑同时开启瞳术·真视！

    “……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你睇斜阳照住嗰对双飞燕，睇我独倚蓬窗我就思悄然……”

    在那女子奇异的歌声中，两名恶灵斥候已经到了他身前，手中的武器同时朝他挥来！

    电光火石间凌宁向后一个下腰，他几乎是鼻尖儿贴着对方的兵刃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同时在错开的刹那，他回身长剑脱手，一招儿“碎星·星坠”！

    “砰！”

    长剑击中手拿铁锤的恶灵斥候，瞬间穿胸而过！那恶灵斥候的身躯掉落下马，还未落地全身就已经被寒冰覆盖，落地之后更是“啪！”地一声碎了一地！

    凌宁一招得手大为兴奋，他连忙冲过去想要拿回长剑，但另一名斥候却已经怒吼着朝他冲来，两人再次交锋，鬼头长刀闪烁着血色光芒一挥而下！

    凌宁连忙从戒指中抽出一柄长剑，在瞳术的作用下，他清晰地看到恶灵斥候盔甲间的缝隙，他这一剑直取对方腋下！

    “咔嚓！”

    他这一剑虽然刺中，但手中长剑却断为两截！

    凌宁下意识连忙侧身，惊险地避过对方的攻击，但一缕长发却被长刀斩断！

    “……耳畔听得秋声桐叶落，又只见平桥衰柳锁寒烟。睇我呢种情绪悲秋同宋嘅玉，况且客途黎抱恨你话对乜谁言，即系旧约难如潮有信，新愁深似海无边……”

    凌宁的气息终于有些紊乱，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没想到手中的剑刃竟刺不透对方的盔甲，他有点后悔刚刚将碎星掷出了。

    手持鬼头大刀的斥候勒住马，又调转马头朝他冲来！

    若雪回过神来，她抽出一柄长剑塞到凌宁手中：“用我的剑！”

    凌宁只感觉手中的长剑传出几分欢呼雀跃的情绪，不用看都知道这柄长剑不是凡品！

    他心中虽然有了点底儿，但这不是自己的兵刃还是有些担忧，

    若雪伏在他耳边道：“你听好，此剑名为‘赤雪’，我只告诉你一人！”

    “赤雪……”凌宁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长剑陡然发出一阵白色光芒，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柄长剑兴奋地颤抖，似乎下一刻便要离鞘而出！

    眼看着向他奔来的敌人，他轻轻拔出些许，一股凌厉的寒气宛如锋利的刀刃倾泻而出，随着他的真元不断注入，竟有些心意相通的感觉。

    凌宁的嘴角渐渐上翘，目光已经锁定对方厚重的盔甲接缝处漏出的些许漆黑的灵力，他知道那便是对方的弱点！

    一骑一人交错的刹那，凌宁陡然拔出长剑！

    “唰”地一声，恶灵斥候一只手臂被他精准无误地削了下来！

    鬼头长刀也跟着这只断臂飞上了天，不等它落地，凌宁长剑再一次激射而出，直接将对方的头颅斩下！

    “噗通”一声，恶灵斥候倒地不起，盔甲中冒出一阵漆黑烟雾……

    凌宁走上前拾起那柄“赤雪”，这柄剑同样没有护手，剑端镶嵌着一颗菱形白色宝石，发出淡白色的光芒。长剑通体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杂色，只是剑刃处隐隐显露出一道宛如血痕的赤色影子，就像是被血水浸过的雪，难怪它叫“赤雪”了！

    “……记得青楼邂逅个晚中秋夜，共你并肩携手拜月婵娟，我亦记不尽许多情与义，总系缠绵相爱，又复相怜……”

    凌宁又将碎星拾回，而后翻上一匹恶灵战马，这战马本不肯屈服，但在凌宁庞大的真元震慑下，饶是它身躯高大也差点双膝跪地，挣扎片刻也终于屈服。

    对面的塔城停止了移动，随着女子的诡异歌声，百名身着同样盔甲，胯着恶灵战马的军士们朝他冲了过来！

    凌宁持着双剑，意气风发，大吼一声朝它们杀了过去！

    “……几回眷恋难分舍，都只为缘悭两字拆散离鸾，个阵泪洒西风红豆树，情牵古道白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