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归去

    众人看着灵犀从戒指中倾倒出“大把大把”流水一般的灵石都愣了，都各自暗忖这才是真正的“富婆”！正常修士如果不是布阵需要，谁会随身带几百万灵石？

    “怎么？不够吗？怎么办！我这次出门带的不太多，只是带了这么一点……”

    “一点”两个字刺痛了凌宁的心，就连出身良好的文颢都抽了一下。

    “够了够了！熙儿，快随我布阵！”

    就在凌宁想着自己的全部身家，微不足道的六万灵石能不能拿回的时候，嬴婆化为嬴鱼后的巨大身躯如同陨石般坠落在海中，妖兽鬿雀长鸣一声，仿佛在讥笑对方的弱小，接着它直接冲入海中，利爪死死地抓住嬴鱼疯狂撕咬起来！

    大片大片的鲜血覆满海面，情况危急之极！

    这时文颢也准备妥当，“阵法布置好了！快拿仙器来！”

    但火景煜却抱紧了仙器，任凭文熙怎么劝就是不肯松手，宛如孩童一般哭闹不止。

    一向温文尔雅的文熙终于忍不住了，她“啪”地给了火景煜一个巴掌，而后抓住他的肩膀怒吼道：“火景煜！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要把所有人都害死才甘心吗？”

    火景煜被打傻了，他瞪大眼睛，突然“哇”地一声抱头大哭起来，“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是废物！啊啊啊！”

    文熙却没有丝毫想安慰他的意思，她从他的怀中抽出仙器，“你是不是废物不应该由别人来定，那是由你自己评判的！”

    她将仙器交给凌宁，“凌大哥！请你来主导吧！”

    凌宁看着她坚毅的眼神，接过仙器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仙器与自己的石剑并排放在阵眼，而后众人纷纷将手掌上抵在阵法上，就连抱头痛哭的火景煜也擦干眼泪加入进来，而后众人竭尽所能的同注入最后的灵力！

    凌宁站在阵眼，他感受到一股庞大的灵力灌入体内，石剑也在这股灵力下化为“碎星”，两柄长剑漂浮在他掌中，他死死盯着海面，就等妖兽鬿雀出水的刹那！

    不一会儿水面开始剧烈翻滚，而后嬴鱼双翼抱着鬿雀轰然冲出水面！

    凌宁犹豫了，他这一击只怕会连嬴鱼一起贯穿！

    忽然嬴婆的声音传来，“别管我！快射！”

    “这……”

    “不要犹豫！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快射！”

    凌宁扫视了众人的脸，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咬紧嘴唇……

    “不要犹豫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快射！”

    凌宁终于下定决心，他大喝一声：“碎星·星坠！”

    两柄剑仙宛如蛟龙一般，快如流星，形成一道耀眼地白色光柱朝妖兽呼啸而去！巨大的冲击波将众人一起震倒！

    “轰！”

    百米高的水花冲天而起，夹杂着妖兽异常凄厉地惨叫！

    “嗷嗷嗷嗷嗷啊！”

    密密麻麻的水滴宛如雨水从天而降，打在凌宁脸上，他半跪在地上，看着两只妖兽被巨大的光柱贯穿，陡然一副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那是两只小小的鬿雀，它们被妖兽欺负只能离开家乡……它们飞过群山，飞过海洋，慢慢长大……最后在北号之山栖息，它们相亲相爱，形影不离，最后有了一个宝宝……

    画面戛然而止，突然被撕碎，化为虚无。

    凌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画面，也许是碎星击穿鬿雀的身躯将它最后的意识化为神念传递给了他，但这些都随着鬿雀的逝去化为泡影……

    芊媚儿诸女将奄奄一息的嬴婆拉上岸边，此刻她恢复了凡人的模样，全身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翅膀都折断了一只，最致命的还是腹部骇人的大窟窿，鲜血染遍了她的全身，她口中也不断溢出鲜血。

    她微笑着将残存的翅膀化为一只同心结，交给凌宁。

    “交……交给……平……平安……”

    凌宁点点头，接过了同心结。

    她将目光转向夏诗晴，双目通红，“我……我……咳咳……我的……心……给……给那孩子……告诉……告诉她……我……爱……”

    嬴婆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最后一个“她”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面对这悲惨的一幕，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灵犀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接着在场的诸女都默默流泪，就连文颢、火景煜和凌宁都忍不住悄悄拭泪。

    夏诗晴擦干泪水站起来，“好……好了……咱们快点回去……那孩子还在等着……”

    ……

    一阵微风吹过，睡梦中的平安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体内那一直伴随着自己的灵力开始消失，她感觉到寒冷，感觉到不知所措。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悲伤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泪水不自觉的流出。

    她的心脏伴随着妖力的消失开始快速跳动，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冰冷渐渐侵蚀她的躯体……

    她眼前开始模糊，一个影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是一名中年女子，她说：“别怕，呼吸，慢慢呼吸……”

    她是嬴婆，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

    接着又一个人影出现，那是一名长相极美的女子，她温柔地笑着，她说：“别怕，你会好起来的……”

    最后，一个长相粗壮黝黑的男人握住她的手，他没有说话，但却给她带来了些许温暖。

    她意识到那一男一女是她从未见过的父母。

    陈安安说：“平安，我爱你，你会活下去！”

    李贤说：“平安，我爱你，你要活下去！”

    嬴婆说：“平安，对不起……我爱你，请你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开始流淌，眼前的人影消失，只剩下空荡荡漆黑的屋顶。

    她大口喘着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不想死，她一定要活下去！

    但黑暗却一点点包围了她。

    “平安，不要放弃！”

    “平安，不要害怕！”

    “平安，你会平平安安！”

    ……

    她陷入一片黑暗，丧失了一切知觉，但耳边却传来无数声音，她的身躯宛如羽毛般漂浮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束光芒刺穿了黑暗，接着一只大手将她拉回现实！

    冰冷的感觉重新回归身体，而后渐渐温热，她的胸膛涌入全新的血液，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那是前所未有的磅礴，有力！

    “平安，醒醒！”

    “平安！平安！”

    “平安，快醒醒！”

    “平安……”

    ……

    无数声“平安”将她的意识越拉越近，最终她慢慢睁开眼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入眼帘，随后是几个人的笑脸。

    灵犀、芊媚儿、夏诗晴、凌宁……甚至是几个陌生的脸颊……

    他们都激动地哭着，喊着，笑着，迎接着她的新生！

    ……

    一周后，嬴婆的葬礼正式举行，在平安的建议下，她被葬在了海神娘娘庙。

    相对于作为李贤的情人，海神娘娘的身份才更符合她。李贤夫妇那边已经太拥挤了，又何必让她再受委屈。

    在村长李有富的带领下，村民们都自发的来到神像前，奉上贡品。他们都见识过海神娘娘守护他们的拼命战斗的身影，也都看到过染成一片血红的海面，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海神娘娘的恩赐，因此自发地为她送别。

    王三虎也来了，他盯着脸色仍然苍白的平安，脸色时晴时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要跟她分别念念不舍？具体原因无人想去探究。

    在夏诗晴的妙手下，平安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她的心脏蓬勃有力，这是一颗新的心脏。她看在海神娘娘的神像，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同心结，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水。一旁的灵犀、芊媚儿、夏诗晴诸女都默默地安慰她。

    “可惜，它本有化龙的机会……”

    宫主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了，她浮在半空微微叹息。

    凌宁微微一愣，旁边的文颢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凌兄，怎么了吗？”

    凌宁正想说话，却见宫主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其他人。他才意识到应该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宫主以及听到她的声音。

    “啊，没事，我只是一时走神。”

    文颢不以为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凌宁在心中默念道：“宫主，你说的化龙是什么意思？”

    宫主显然是听到了他心中所想，“你没留意她额头的角吗？那是化龙的征兆。应该是因为她守护村民，因此获得了信仰之力，才有机会化龙……她为守护其他人牺牲自己，希望能功德圆满，下辈子如愿转世为人。”

    “轮回转世……真的存在吗？”

    “自然是存在的，此乃天地大道。”

    凌宁默默点了点头，宫主看了看明媚的日光，呆坐片刻，消失了。

    火景煜走过来朝文颢拱手道：“师兄，都准备好了，咱们该启程回谷了。”

    自此北号之山一役之后，火景煜如同变了一个人，他收起了往日的狂妄放纵，也学会了对他这个师兄起码的尊重。

    文颢微笑着点点头，他唤过文熙，从她手中接过一只小瓷瓶，递给凌宁道：“凌兄，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这里是那两头鬿雀的精血，我听灵犀说你需要这个，就请收下吧。”

    凌宁欣然收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那两头鬿雀的魂魄都被承影吸收了吗？”

    文颢点点头，“这次全仗凌兄了，我们也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看谷主如何冶炼了。”

    凌宁笑道：“希望有朝一日再见上古神器的风采！”

    文颢兄妹以及火景煜依次朝众人拱手道别，转身去了。

    灵犀对平安道：“你真的决定好了要随诗晴姐姐回湘竹府吗？”

    平安点了点头，“我想……学……学习医术。”

    灵犀虽然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希望带她在身边，但也不愿拂了她的意愿，只能点头道：“如此也好，但你记得，你在灵宝阁永远有一位灵犀姐姐，以后有机会便来找我吧。”

    芊媚儿戏谑道：“你在水月天也有哥哥姐姐，以你的天资学习水属性功法最好了，他日若是想改拜名师，就来找我们吧！”

    夏诗晴听她如此说，无奈笑道：“媚儿，你可不能这样抢人。我湘竹府医道冠绝天下，回去我愿意请师傅收她为亲传弟子，平安绝对不会吃亏的。”

    芊媚儿嬉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平安就拜托喽！希望下次再见到她，她已经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众人陪平安最后到父母坟前拜别，平安双手合十默默祷祝，而后她与众人依依惜别，随夏诗晴启程回湘竹府。

    夏诗晴带着平安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来到湘竹府山脚下，一名弟子见平安长得十分可爱，玩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平安扬起俏脸，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微笑道：“我叫……赢平安。”

    夏诗晴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这孩子还是忘不了嬴婆。虽然是嬴婆害死了她的父母，但也给了她生的机会，最后又将心脏给了她，就算是欠下再多债也算是还清了吧。或许在平安心中根本没有恨过嬴婆，反而愿意沿用她的姓氏，这大概也算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