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宪章

    鸢庭学园，后山。

    连绵而高耸的群山，这里是北一区山脉一部分，当赫希娅第一次来北一区时就曾为这高大的山脉震撼，而即便在鸢庭学园待了很长时间，这种感受依然不曾散去。

    山很高很高，很大很大，让许多苍白的描述和比喻失去颜色，那延绵十多公里的山坡，宛如直通天空的巨人台阶，让人为之目眩，如果极目仰望，会有种大地倾斜，站立不稳的错觉。

    越往上走，则风越大，这里岩石嶙峋，没有树木，只有少部分青草顽强的生活在夹缝之中。

    踩在剥落的山脊岩石上，少女张开双手，简单的保持着平衡，那匀称修长的双腿如走独木桥一般，踩过这白里泛青的岩石，山上的风将那身挼蓝衣裙吹的贴紧身躯，勾勒出一侧的身形，发丝在风中飞舞，睫毛为阳光浸透，显出些许棕色和透明的感觉。

    在风中保持着平衡，少女走过长长的山脊，一步步登上那为晨曦阳光镀上金色的山巅，而后轻盈一跃，双脚落在那山峰最高的石头上。

    这块石头不像山脊上的石头那么平整，细看之下有着许多微小的凹坑，些许苔藓和沙土填在里面，摸起来有些冰凉，也泛着些许黑色。

    虽然生活中攀上高峰，不会像游戏里那样给出各种奖励和成就，但这云海起伏，山川众小的景色却印在脑海之中，让人生出某种满足，仿佛集邮一般，又仿佛生命的视野扩宽一样。

    和部分人想象的不一样，山上的岩石，即便没人打扫，也会很干净，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将裙子简单收拢，赫希娅坐在稍微冰凉的石头上，俯瞰着下方巨大的峡谷，还有远处蜿蜒的山谷和小河，偶尔则微微摇晃风中的双腿，体验那细风吹过小腿的轻快感受。

    细细感受和享受这种新奇的体验后许久，她才将眼睛闭上，然后两手轻撑在身侧的石头上，意识则沿着身下的石头不断蔓延。

    很快整座高山内部的构造映入她的脑海中，连绵的山峰，其实仅有表面覆盖着些许泥土，内部则几乎是一体毫无空隙的山石，宛如波浪一般，在大地上起伏。

    这种巨山如海浪在地面延绵不绝的感知，带给她一种全新的认知，让她的意识如游鱼般，游淌在这延绵群山之中。

    宛如闯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此，直到太阳渐渐来到天空当中，赫希娅才从这种沉浸中脱出。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俯瞰这连绵起伏的山脉群山时，仿佛有种能让这些‘海浪’动起来的错觉。

    虽然很诱人，但确实是错觉，少女摊开手，看了看自己手心，然后轻按在身下的石头上，宛如一道涟漪扩散，身下的这块石头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有如水晶般剔透，而这种迹象还沿着山石继续往下蔓延，整个山峰都开始向剔透的水晶转化。

    其实绝大部分物质，都可以是透明，即可以让光穿过，成为晶莹剔透的模样，但自然中真正透明的物质却并不多，这是因为内部分子的杂乱不一，不同的分子形成不同的结构，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空隙，造成不同的散射和折射，于是物质也就不透明了。

    如果说人心好比这山间的岩石一般，在原始而毫无文明的情况下，他们为了彼此的利益，相互争斗，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内耗上，内部构造杂乱浑浊，于是沉闷而漆黑。

    但如果因为某种概念，他们逐渐聚集在一起，最开始形成家庭，然后是部落，再然后是国家，就能迸发出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而整体也逐渐通透起来，即便在最里侧的分子，也能窥见外面的光芒和世界。

    生命天生趋利避害，这是存在和延续的源动力，如何说服大部分生命相信同一个集体，向着同一方向努力，一来是他们有共同利益，但这还不够，如果仅仅是利益的结合，很容易破碎，因为利益太过变幻不稳，也不适用于所有情况。

    个体是有极限的，即便社交能力再强的人，大概维持一百五十个人的亲密熟络关系，就近乎极限了，而一个部落，一个国家绝不止这点人数。

    为了黏合散沙般的个体，古往今来的智者们想了很多方法，从最质朴的血缘，到更容易推广的宗教，民族概念，以及更为特别的文化和理想等等，这些东西，有如磁石般，将散乱的个体挨个理顺，朝向同一个方向。

    学习知识是好的，不过，在开化和知识了解更多后，人也就没那么容易哄骗了，也就更加难以沉浸所谓的宗教，信念之类的东西，他们会更加冷静的分析利益得失，考量自身的收益与否。

    从个体上讲，这样的行为有利于生存，但从更高的维度来看，这样的群体，又不可避免变弱，因为他们开始相互猜疑，而彼此间难以完全协同一致，有时即便有正确的选项出现，但少部分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也会从中阻扰。

    短期上看，个体确实得利了，但从长期上看，整个群体的衰弱，也让个体不再安全。

    这类事件历史上不止发生过一次，即本是文明发达的国家，反而被周边的蛮族攻陷和取代。

    如何弥合群体间的缝隙，成就无瑕而联合的通透晶体，这几乎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然面临的问题，而且越是人口众多，面积巨大的文明，越是要直视这个问题。

    过去的漆黑太阳们，曾通过基因修改，加洗脑隔离，等捷径达到这个目标，在短短千年里，就席卷银河，扩张星域，将原版的人类压制。

    但这样的捷径也不会毫无代价，甚至本身就是残缺的，恶果在后期慢慢暴露，这也是漆黑太阳们最后败亡的原因。

    [将人视作工具，那对方也会回应以工具般的回答。]

    这是伊赛妮莎最后和奥希卡莎对话时，讲的一句话。

    如果说新生种族的底层都是绝对服从，单纯而毫无其他思想的生命，那么她们就和工具一般，本质上，这些新生种族就和那些辅助人类的电子AI一样。

    唯一比电子AI强大的，她们能提供自己的意识和超凡核心共鸣，为漆黑太阳供能。

    智慧是有极限的，或者说个体的优秀是有边际效应的，也就说一个90分聪明人不一定能打过3个70分的普通人。

    新生种族在崛起后，短时间里有着巨大优势，击溃了原生人类的国家，但她们的科技和社会演化程度却格外缓慢，只有正常人类社会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

    这不难理解，统一而规则的生活、精神世界，毫无变化起伏的环境，是难以产生灵感和素材的。

    同样的书看100遍，是比不过看100本不同的书所获得的知识、灵感，以及眼界扩管的。

    新生种族的一切都太过重复和单调了，这样的枯燥的社会，大部分底层人口不过是工具，不会有需求，也不需要有什么变化，一切按部就班即可。

    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是科学技术的进步，也是需要大量灵感和素材的推进的。

    好比人想不到认知以外的东西，当整个文明的眼界和素材范围狭窄单调时，科研人员也想象不到从未见过的东西，因为从概念上就不存在。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她只见过一种颜色，即便她再聪慧，也想象不到其他颜色的世界。

    这就是新生种族永远无法逾越的致命缺点，如果她们越过了，也就和其他人类一样了，不再是漆黑太阳所需要的生命了。

    当新生种族的视野打开，基因上的缺点被修复后，她不再盲从和听从，也无法保持那种单纯的崇拜，自然也不再能为漆黑太阳们服务了。

    在第五纪元末期，新成立的联邦聚集了众多散落星河的组织和势力，也获得了大量不同的技术，无数人才和思想在此刻碰撞，科技以跃迁的方式进步，焕发出让漆黑太阳们畏惧的活力。

    更为强大的星舰，更为强大的武器，更多解决新生种族的手段，以数百，上千，成万的规模不断涌现，漆黑太阳们的封锁被打破，纵横星海的一支支舰队被击坠毁灭，直到王座的根基被瓦解，那永恒强大的太阳也不得不熄灭。

    第一宪章：[将人当做人，他们就会回应以和你同等的智慧和力量。]

    “我们将搭建一个平等而公正的国家，以在这个冰冷空寂的星空，铸就属于我们的乐园，今日我以蔷薇为名，宣告联邦的成立，无论未来会遭遇什么，我们将共同进退，不分彼此。”

    千年前，伊赛妮莎在建国典礼上宣誓的这一幕，依然振聋发聩，令人感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