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章：笨拙地闪耀

    游戏时间AM13:24

    学园都市中环区，【繁星】高级连锁酒店顶层，零号套房

    原本已经完成了任务，刚刚回到旅店中的戴安娜忽然身形一晃，竟是一个踉跄猛地向地上栽去，要不是屋内的双叶眼疾手快地抬手唤出了一道劲风将其扶正, 这会儿恐怕已经直接摔在地上了。

    “喂，什么情况啊？”

    正窝在沙发上翻书的少女随手把手中那本《疯法师奥杜姆历险记》扔在地毯上，随即便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向戴安娜走去，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说道：“不是我说你啊，亲爱的戴安娜，天然这玩意儿虽然是萌点，但天然到你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是毛病了，尤其是平地摔, 次数多了真容易平，我不骗你，我以前可是D来着，就是因为不小心……卧槽，你没事儿吧！”

    直到双叶已经站在戴安娜面前，以为对方只是出于害羞而迟迟不肯进屋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她赫然发现，自己这位便宜导师的脸色非但没有因为害羞而泛红，甚至已经变得如纸般苍白，额角处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总之就是非常的不对劲。

    更可怕的是，戴安娜原本清澈柔和，充其量也只是有点呆的双眼，此时此刻竟然布满了黑色的血丝, 尤其是那对轻轻颤动着的瞳孔，更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般浑浊而朦胧，虽然并不影响她那姣好的容貌, 却显得无比怪诞诡异。

    “戴安娜？”

    双叶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对方那双明显已经无法正常视物的眸子，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加持了超过十种效果各不相同的防御魔法，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唤出自己那柄【执法者】，第一时间将其属性转化为‘奥术’后立刻构筑了数道隔离结界，将戴安娜牢牢‘锁’在了里面。

    当然，双叶并不是在防备戴安娜，也没有打算伤害她，事实上，就算是一个身无长处的普通人，都能轻松从内部突破这些精巧别致的结界，换而言之，戴安娜周围那些闪烁着迷离光芒的屏障并不会其造成任何威胁，只是单纯地将她与外界进行了数重隔离。

    将外界的声音、温度、视觉、感知乃至空气尽数隔绝在以戴安娜为中心半径两米之外，为了稳妥起见，双叶甚至无比奢侈地直接用自身魔力强行转化出数个风元素结界确保结界内部的氧气，总之就是力图将结界内外变成两个世界。

    尽管本身只有高阶巅峰的实力，但双叶个人在当前世界观下的神秘学造诣已经不容小觑，所以她只是简单观察了一下，就确定戴安娜会出现这种状况, 十有八九是被某种性质或糟糕或恶劣的外界事物给影响到了，再结合戴安娜本人的情况，双叶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应该是在‘观测’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玩脱了。

    所以她才会选择用‘隔绝’这种方式去干涉戴安娜自己难以停止的‘观测’行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其唤醒。

    但双叶同样清楚，自己第一时间采取的急救措施虽然挑不出毛病，却也同样难以产生效果，原因很简单，一个实力只有高阶巅峰的全系法师就算再怎么天才，想要凭一己之力遮蔽住一个大占星师眼睛的可能性也绝对低到令人发指。

    果不其然，尽管双叶这番操作让戴安娜不住颤抖的身躯安静了片刻，但是很快，后者又开始不自觉地瑟瑟发抖起来，眼中那片无比诡异的黑色血丝也再度蔓延开来。

    “淦！”

    低头骂了句脏话，双叶开始焦急地给戴安娜加持【冰冷心智】、【奥术智慧】、【醒神术】、【反恐惧结界】等一系列魔法，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具体原因，但双叶却能够隐隐感觉到，如果让戴安娜的双眼彻底被那片黑色血丝覆满，恐怕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加固后者的精神状态，然……收效甚微。

    尽管在双叶的努力下，那些黑色血丝的蔓延速度有所延缓，但也仅仅只是延缓而已，照这个速度，最多不到两分钟，戴安娜的视野就会被这片黑色彻底覆盖。

    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个遍了，能做的努力也全做到极限了，照戴安娜现在这个状态来看，就算双叶第一时间去法师公会找那位调律贤者过来帮忙，也是绝对不可能来得及的。

    “唉……”

    终于，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走进结界，在一片极端的寂静中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但我现在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招了，能不能管用，就全看你造化了。”

    没有任何反应。

    尽管戴安娜理论上能听到双叶的声音，颤抖的双眼也能证明其并未失去意识，但她却不出双叶预料地没有给予半点反馈，依然宛若丢了魂一般愣愣地杵在原地。

    双叶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反应，只是清了清嗓子，随即用无比平静地语气问了一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弗兰克·休斯怎么办？”

    “我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戴安娜用同样平静的口吻做出了回答。

    “好吧……”

    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双叶只是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干笑道：“反正只要提起弗兰克那个家伙，就算你已经死了，都能当场自我转化成个亡灵或者巫妖什么的原地复活呗？”

    “这跟弗兰克没有关系，我一直能听到你说话，也随时可以从现在这个状态中脱离出来，更不会被吞噬。”

    戴安娜对双叶温和地笑了笑，眼中的黑色血丝逐渐开始褪去：“之所以一直保持刚才那个状态到现在，是因为我第一次遇到了非但可以完全阻止星星的目光，甚至还会主动扭曲我脑海里那片‘概念星空’的力量，所以有些好奇……”

    “好家伙。”

    双叶直接就给气乐了，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敢情我还搅着您雅兴了？”

    “并不是。”

    戴安娜摇了摇头，随即慢条斯理地脱掉短靴，一边缓步走进客厅，一边目光柔和地转头看着身边的双叶：“我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而且你刚才布置的隔离结界很有用，至少多给我争取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窥视那片黑暗。”

    双叶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好奇道：“啥黑暗？你窥视到了什么玩意儿？克苏鲁？”

    戴安娜当即就是一愣，反问道：“克苏鲁是什么？”

    “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普通人看它一眼就疯了。”

    “哦，那我好像确实看见克苏鲁了。”

    “什么鬼？！”

    “很奇怪，而且普通人看上一眼也确实会疯掉，就算不普通的人……多看几眼可能也会疯掉，原来是叫克苏鲁吗？”

    戴安娜一边有些笨拙地冲着咖啡，一边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

    “不，我说的是另一种玩意儿。”

    生怕自己真把戴安娜带跑偏了的双叶立刻出言解释，语速飞快地说道：“那是另一个世界流行故事里的东西，是一个名叫洛夫克拉夫特的……呃，吟游诗人编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中。”

    “好吧，那就不是克苏鲁。”

    戴安娜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但那东西确实很奇怪，而且看多了会疯。”

    双叶皱了皱眉，迟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差点就疯了，如果尺度拿捏不好的话。”

    戴安娜将散发出喷香气息的咖啡壶从两颗火元素精粹上拿下，动作轻柔地将其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过程很危险，我必须时刻为自己的‘概念星空’进行校准，因为我观测的目标无时无刻都在扭曲这一切，其中也包括星辰的轨迹，所以只要稍有差池，我就会永远迷失在意识的尽头，而当我心中那片‘概念星空’被彻底扭曲的那一刻，我基本就等同于一个死人了。”

    双叶满脸不爽地看着桌上那壶咖啡，撇嘴道：“所以你在刚刚那两分钟里始终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不，我不会有事的。”

    戴安娜却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用她那柔弱的声线轻念道：“稍有差池就会迷失的意思，就是只要没有差池，就不会迷失。”

    “考虑到你这句话完全发自内心，我就不计较这股子该死的凡尔赛气息了。”

    双叶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自己埋在沙发上：“所以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我也一睹那玩意儿的芳容吧？事先说明，我还没活够呢。”

    戴安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刚才做了一件有点冲动的事，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因为精神高度透支而陷入昏迷。”

    “啊？”

    “这壶咖啡是给弗兰克留的，他之前跟我说想让我亲手煮给他。”

    “我又没打算偷喝。”

    “阿娜过不了多久就会得知我昏迷的事，到时候希望你可以写封信给她，告诉她别担心我的情况。”

    “等下！你到底要昏迷多久啊？”

    “因为想多休息一下，所以应该会有三个月左右吧。”

    “啥玩意儿？”

    “没办法跟弗兰克告别很可惜，不过既然是没办法的事，那就没办法了。”

    “你搁这儿跟我搁这儿呢？”

    “可以的话，别跟肯尼斯兄长说弗兰克的坏话。”

    “哼，那我可不敢保证。”

    “谢谢。”

    “我没答应你啊喂！”

    “在我昏迷的时候，请把弗兰克寄来的信读给我听。”

    戴安娜走到双叶对面的沙发前缓缓躺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如果你要离开奇迹之城，可以让阿娜过来替你读。”

    双叶凶巴巴地板起小脸，咬牙道：“为什么我们必须做这种事啊！”

    “因为弗兰克的信会让我不会迷失在睡梦中。”

    戴安娜莞尔一笑，声音越来越低：“因为用他的信做媒介，可以让我在睡着时也能为他照亮前路。”

    双叶面色一变，语气忽然沉凝了起来：“其实你现在的情况，还是挺危险的吧？”

    “没关系，只要能感觉到你们，我就不会有事。”

    戴安娜缓缓合上双眼，喃喃道：“我……希望能帮上他的忙……”

    “比如当三个月睡美人？”

    双叶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让他能够自由自在地沾花惹草？”

    “弗兰克是我的。”

    声音低不可闻的大占星师微微翘起嘴角，梦呓般地呢喃道：“所以，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没关系……”

    “戴安娜？”

    双叶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箭步冲到戴安娜面前，厉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片天空，并没有弗兰克·休斯的位置。”

    宛若回光返照般，戴安娜睁开了她那双明明已经彻底被染成黑色，却闪烁着点点繁星的眸子，俏皮地笑了笑：“所以，我愿做一颗独属于这个名字的星星，笨拙地为它闪耀。”

    “很好，很浪漫。”

    双叶先是用力点了点头，又拍手叫了声好，随即才按住对方那单薄的肩膀问道：“所以能不能请您用我这种愚钝之人也能听明白的话再说一遍，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参透那片扭曲的星空……”

    “哈？”

    “我想，被他需要。”

    “啊？”

    “晚安，双叶。”

    “等——”

    “……”

    向面前这个令自己无比亲近的便宜学徒道过晚安之后，戴安娜·A·阿奇佐尔缇便合上了双眼，沉沉地睡去了。

    而双叶只是默默地跪坐在戴安娜蜷缩着的沙发前，过了良久才缓缓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壶专门留给弗兰克的咖啡，面色阴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加了足足十二块方糖后才浅浅地吸溜了一口，随即转头看向窗外那片万里无云的澄澈蓝天。

    “弗兰克·休斯。”

    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却又在转瞬间犀利起来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

    “造孽！”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