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帝崩

    天都，西门。

    一道巨大的流光从天而降落在西门之外，守城的天都城卫连忙围上前去，刚要大喝，却见一人怒喝道：“让开，陛下在此！”

    “云纹将军！？”城卫认出了来人，面色微变。

    “闪开！”宇文通没有解释，和曹敬忠一起，拖着姬桓的帅帐冲入了城门，只要进了天都，姬桓就是无敌的。

    “轰隆隆~”

    在姬桓进入天都的瞬间，天空中儒家青气似有所感，轰然垂下，一时间，好似天河倒灌一般，无尽青气垂落在姬桓身上，原本萦绕在姬桓身上的阴诡之气瞬间被无尽青气冲刷干净。

    一直闭目昏迷的姬桓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人也清醒过来。

    “陛下！？”宇文通和曹敬忠目光一亮，看向姬桓。

    “回天都了？”姬桓面如金纸，看着四周围景象，有些苦涩道。

    “陛下恕罪，我等也无办法，只能带陛下回天都，以天都青气冲刷陛下体内阴邪之气。”曹敬忠跪地道。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姬桓目露苦涩，深吸了一口气，勉力道：“回宫！”

    “是！”曹敬忠答应一声，背起姬桓在宇文通的护卫下一路飞奔回皇宫。

    “御医，御医！”曹敬忠一回宫便立刻喝道：“快传御医！”

    “不必了，朕的身子，朕比尔等清楚。”姬桓叹了口气道：“敬忠，速招谢尧、崔进元、慕容成来见朕。”

    “是！”曹敬忠躬身一礼，而后飞速奔出养心殿往宫外跑去，天都之中，除少数人有特权之人外，任你修为再高也不得飞行，只能用跑的，不过曹敬忠也是以速度见长的，倒是不比飞行慢多少。

    宇文通站在一边，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朕没多少时间了。”姬桓清楚自己的状况，护城青气虽然驱散了他身上的邪气，但这段时间耗掉的生机却补不回来。

    “陛下，不唤姜相么？”宇文通知道，这是要交代后事了，虽然之前皇权与士权联手了，但那是因为姬桓在，如今姬桓死，众多皇子在东州一役身陨，如今只留两个幼子，难担社稷之重，姬桓现在肯定是要找人辅政，但若将权柄交给三大士族，不是加重了士权么？将来皇权想要再起来，可就更不容易了。

    “原来你也并非完全不懂？”姬桓看了他一眼笑道。

    “臣该死！”宇文通连忙跪下来请罪。

    “无妨，懂些时政也好，至少能保身。”姬桓撑着坐起来，看着宇文通道：“但如今的大乾，再经不起一次皇权与士权的争夺了，他们辅政，还能稍稍好些，皇权就算旁落，大乾也还在，总有些中兴的机会，若朕用姜嵩，就是新一轮的权斗，姜嵩此人，狡诈反复，见利忘义，为人贪婪却无远见，可为鹰犬，却不可倚为心腹，让他掌政，大乾会万劫不复！”

    宇文通没想到堂堂当朝一品，在天子这里评价竟然如此低。

    姬桓看他样子笑道：“觉得朕说重了？”

    “末将不敢！”宇文通连忙道。

    “无妨。”姬桓摇了摇头道：“姜嵩此人虽有谋，眼中却只见自身之利，当初朕推他做宰相，是想让他制衡士人，但你看结果如何？”

    结果？

    姜嵩反过来跟士人打成一片了。

    “后来伱们逼朕将募兵之权交由各郡太守，但姜嵩却在这里反过来跟士人对峙，皆因姜家不在此列，但随着云州归了姜家，姜家又走到士人那边。”姬桓摇头笑道：“这人呐，习惯了某种获利的方式，就会不断重复，这便是人，如今想来他当初通过出卖柳杉获得入仕之资，朕便该知道此人可用不可信，可惜啊，终究是太晚了些。”

    若自己刚刚登基的时候，能有如今的手段权谋，大乾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但人生就是这样，等你明白一切的时候，通常也代表着机会消失了。

    “宇文……”姬桓突然道。

    “末将在！”宇文通连忙道。

    “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朕今日求你一件事。”姬桓看向宇文通。

    宇文通还是第一次从姬桓身上感受到软弱的情绪，连忙跪地道：“末将惶恐！”

    “答应朕！”

    “陛下但请吩咐，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宇文通叩首道。

    “若有一日，大乾真的要亡，无论如何，护朕一丝血脉留存世间延续。”姬桓看着宇文通道。

    “末将遵旨！”宇文通赶忙道。

    “别跟他们斗，你斗不过他们，记住朕的话，保一血脉便好。”姬桓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让几个儿子去争山河印了，本是想让他们拿命去争一线生机，谁知道却是白白送了性命，道盟的插手是姬桓没想到的，纵观历史，也没有出现过道盟亲自下场争夺山河印的情况，想想山河印的功效，显然是因为张玉清化道斩龙打乱了道盟的潜规则，所以才会出现道盟下场的事儿。

    宇文通再度叩首道：“臣领命！”

    “陛下！”谢尧、崔进元、慕容成三人快步进来，见到姬桓，连忙下拜道：“臣参见陛下。”

    “朕受奸人暗算，命不久矣。”姬桓没有废话，看着三名跟自己斗了大半辈子的大臣，目光有些复杂。

    “陛下！可知是何人？”谢尧三人脸上出现怒色，看着姬桓道。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姬桓喘了口气道：“三位爱卿，朕与你们斗了半生，如今却要先尔等而去了，有些不甘。”

    “陛下，臣不敢！”三人吓了一跳，只当姬桓临死之际要拖他们一起走，心生警惕。

    “杀你们若能救大乾，朕会杀。”看着三人的模样，姬桓笑了，笑的很苦：“可惜救不了，敬忠，拟诏！”

    “是！”曹敬忠躬身答应一声，一挥手，一张圣旨出现在三人面前。

    “朕自继位以来，为保祖宗基业……今废除宰相，重立三公，拜谢尧为太尉，官拜一品；拜崔进元为司徒，官拜一品；拜慕容成为司空，官拜一品，此三人为三公，共佐新帝执掌朝政！”

    “谢陛下隆恩！”三人面色微变，心念电转间，已猜到姬桓意图，心中不免暗叹，躬身拜谢。

    “陛下，不知两位皇子，以何人为帝？”谢尧看了姬桓一眼，见他已是气若游丝，也顾不得君臣之礼，轻声唤道。

    “立长！”姬桓轻叹一声，二子之中，他更喜欢幼子姬聂，不过太小了，姬宫六岁，而姬聂才两岁半，都不是佳选，必须选一个的话，只能选大的那个了。

    “臣领旨！”谢尧躬身道。

    “朕……累了，三位爱卿，朕先走一步了。”姬桓说完，最后一丝气终于用尽。

    “轰隆隆~”

    天都天空中，无尽青气翻滚，青云之上，一尊尊儒家神像悲鸣，仿佛活过来一般，朝着皇宫方向躬拜，同时整个天都，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每个人心中都莫名生出悲戚，忍不泪流满面，这是每一位帝王驾崩时天都异象，老一些的天都人是经历过的。

    同时，相府。

    “噗~”姜嵩陡然吐出一口黑血，眉心处黑气阴入体内，若懂望气之术之人来看，会发现他头顶气运颇为诡异，一边在疯狂汇聚，一边又在疯狂消散，眼下汇聚大过消散，致使看上去，姜嵩的气运正在节节高升。

    其实每个人的气运都是流动的，有聚自然有散，但大多数人的气运散的都很慢，除非遇到大难，而姜嵩这里聚集的虽快，但散的也快。

    “成功了？”姜嵩擦了擦嘴角的血，怔怔的看着那碎裂的人偶，同时心中悲戚升起，这并非有感而发，而是一朝君王驾崩，身在天都之人都能到的异象，姜嵩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即疯狂大笑起来：“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是你忘了当初是谁帮你夺得这皇位，如今却要置我于死地，姬桓，是你逼我的！”

    许久，姜嵩才缓缓停下来，只是眼底那喜悦之情掩饰不住。

    “老爷！”管家来到门外，轻声敲门道。

    “何事？”姜嵩起身，再度触发阵法，将供台和人偶尽数收起后，这才出门看着管家道。

    “刚刚宫里的人传来消息，陛下传唤了谢尧、崔进元、慕容成三位尚书进宫。”管家躬身道：“似乎很急。”

    当然急了，没看到帝王驾崩的异象已经出现了吗？

    姬桓这是要找辅政之臣吧，传唤三大尚书，却不传唤宰相，显然自己这个宰相已经被姬桓排除在下一朝天子的核心之外。

    忘恩负义的东西！

    姜嵩老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不过没关系，属于本相的东西，本相会亲自拿回来。

    “你持此金令出城，立刻前往天砀山，告知衡儿，时机已到，立刻率军进城，还有，通知贺儿，让他务必将御林军握在手中！”姜嵩将一面金令递给管家，此人乃是姜嵩心腹，很多姜家的事儿都有参与。

    “是！”管家双手接过金令，答应一声，带了几名化境护卫，便迅速出城，往天砀山飞奔而去。

    (本章完)